过了一会儿,丫鬟回来了,只见她面色恭敬道:“宗主说了,几位贵客想在宗门任意处走动都行,不存在打扰的问题。”
钟离秋轻哼一声,“这才对嘛。这个小丫鬟,你叫什么?”
“奴婢采春。”
“采春,现在我们想去拜访刚才那位夫人,你带我们过去吧。”
采春面色一变,“这……”
“嗯?刚才不是还说哪里都可以去吗?”
采春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他们回到亭子里,但是亭子里已经没人了,只有一地纸。
钟离秋叹了口气,“来迟了。”说完,她上前就要把纸捡起来。
采春面色大变,“客人不可!”她竟顾不上礼数,劈手从钟离秋手中把纸夺走。
钟离秋沉下脸,“这就是你们对待贵客的态度?”
丫鬟咬唇道:“贵客有所不知,这些是夫人随手写着玩的,如果贵客要拿去看,这对夫人的清誉有损啊!”
钟离秋:“???”
她没有听懂,“什么玩意儿?”
“夫人她……常常有些无视礼数,写一些东西出来,但是贵客还请不要无视礼数,如果非要将夫人的习作拿去看,实在是僭越之举啊!”
“什么?”钟离秋傻眼了,什么礼数?什么僭越?
她怎么不懂?
不过埼玉却是懂了,他扯扯钟离秋的袖子,“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们走吧。”
采春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埼玉。埼玉与她对视一眼,发现她的眼睛里已经因为刚刚的事情而积蓄了泪光。现在问题解决了,她飞快地抹了下眼睛。
埼玉拉着几人走开,钟离秋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在江湖之外,平常的老百姓和士族等等,都比较在意女子清誉,在他们的礼数里,女子的习作是不能传到外面的。”
“有些家族宽松,允许女子吟诗作画,但是不允许流落到外面;有一些家族则严格一点,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甚至不让女子认字。”
寸想娘倒吸一口凉气,“怎会如此?”
埼玉叹了一口气,“我母亲刚来到我父族的时候,也不被允许抛头露面,但我父亲无能,家族产业眼看着就要败光了,我母亲才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力挽狂澜,保住了我父族的祖业。之后,母亲稍微有了些话语权,但是那些人依然不太高兴我母亲掌权……总之母亲遇到了很多胡、不愉快的事情,但她手段强横,所以都能一一解决。”
“但是有的女子手段不似我母亲这般强横的,便会被束缚住。”
说完,他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钟离秋忍不住道:“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真是难以置信。”
寸想娘想到苗疆百年前发生的事情,觉得这属实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似乎身为女子,就天生比男子轻贱些。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看不到夫人的习作,也不能再见到夫人了?”钟离秋很是惋惜。
冷慕白转脸看她,“一见如故?想要多谈谈?”
钟离秋理直气壮道:“你不是也见到夫人那通身的气度了吗?你应该能理解我还想再见一面的心情。”
“有故事的女子。”寸想娘十分认同钟离秋的话。
埼玉和梅停云也都表示那位夫人的确是个很吸引人注意的女子。
冷慕白垂眸道:“可惜夫人很排斥给我们看她的作品,估计也不想见到我们。”
“谁说的?”埼玉扬眉道,“我倒是觉得,夫人一点都不排斥我们。”
“你怎么知道?”连惊晓都忍不住问。
埼玉振振有词:“你们想啊,采春都说了不准夫人出来,但夫人还是经常出来,说明她不服礼教,这样的人,会听信那狗屁的礼数,排斥让她的作品被别人看到吗?其次,如果她真的排斥的话,那在我们靠近的时候怎么还大喇喇地就让纸张摊在地上,但是采春就很紧张,立即把纸都给收起来了,两厢对比,夫人很明显不在意自己的习作被人看见;最后,哪个文人不想让自己的作品见到天日呢?”
“还有,我一看就知道,夫人那些受礼数约束的闺阁小姐不一样,她饮酒习字,那是狷狂之徒。”
这么几条理由罗列下来,让几人对埼玉都露出了刮目相看的目光。
“那我们再去接近夫人吧!”钟离秋跃跃欲试,“不觉得她很有魅力吗?我很想结交她!”
寸想娘狠狠点头表示强烈认同。
“现在来不及了。”冷慕白冲着他们身后扬扬下巴,他们转身看过去,采春在亭子里等他们,另一个丫鬟从假山那边匆匆走过来,站到采春面前,对她交代了几句,采春点点头,随即来到他们身边。
“宗主问诸位贵客是否逛完了花园,如果贵客逛完了,就让我来请诸位回到正堂与他商议事情。”
冷慕白说:“差不多逛完了,我们去找他。”
他们回到正堂,陆前璜和魏先仁正坐在里面等着,几人落座,陆前璜笑道:“不知曜日宗花园风景如何?”
冷慕白点点头,“挺好的,路上还遇见了一位夫人正在题字,贵宗能人辈出。”
陆前璜脸僵了僵,随即笑道:“诸位见怪了,内人平素就喜欢摆弄些纸墨,但只是写来玩玩,难登大雅之堂。”
冷慕白认真道:“原来是宗主夫人,难怪一派文人风骨。”
陆前璜脸上的肉微微抽搐,但他很快控制住表情,谦虚道:“抬举内人了。”
看他这态度,很显然是不欲多说。
冷慕白却不肯轻轻放过,“不是抬举,我对夫人的作品十分敬仰,不知是否有机会拜读一番?”
陆前璜快要失去表情管理了,他很想抓着冷慕白问,能不能不要提我夫人了?提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