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被带进了客院,姬守真拦住一个帮她们收拾东西的仆从,问她:“我原来的院子呢?”
仆从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姬守真阴沉着脸,“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搬出去之后,便连我的院子都不留。”
“他们应该想的是,如果要为每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保留院子,也不知道要买多大的宅子呢。”云见素笑道。
冷慕白在外就想问了,“你们为何不回到自己的家族?”
“我们暂且把姬家当一个据点,毕竟名义上,我们是护送带殳回家才回来的,加入各回各家,反而不像话。”廖繁夏解释道。
“看看,看看,我们不仅没有自己的院子,现在有家也不能回了。”云见素半开玩笑半嘲讽道。
“你还没习惯吗。”韩经纬无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凉凉道。
“不想习惯。”
“我们这不是要回来改变他们的习惯了吗,别急。”廖繁夏连忙给云见素顺毛。
收拾妥当之后,姬守真领着其他人和她一起去中堂,族老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们坐下之后,族老们先是寒暄一番,慰问沈带殳的具体情况,最后好似不经意间问一句:“究竟是怎么回事,魏夫人要轻生呢?”
姬守真坐直了身体,知道表演的时候到了,她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手放下之后眼睛里便盈满了泪水,只听她用极为凄苦的声音诉说了沈带殳遭遇的一切。
在座的所有人,听完之后无不动容。
又有一个族老问:“不知魏夫人写下了什么词呢?”他目光有些闪烁,女子在外自陈于壁,并非贞良之所为啊。
就知道你们要问。姬守真在心里冷笑两声,随后复述了一遍沈带殳的当时写在墙壁上的词。
族老们面面相觑,原来是哭诉自己的遭遇,宣告自己的绝望与无助啊……
一位族老率先表态:“魏夫人的遭遇真令人同情,所托非人,那魏先仁竟如此戕害刚出生的孩子,实数不应该啊!”
姬守真擦干眼泪,悲苦的表情缓和了一些,说:“族老说的有理!所以我找到了医者,耗费重金救活了带殳,并且带她回到真州,我在此便想请问各位族老,可有什么法子为带殳讨回公道?”
他们面面相觑,“……这恐怕是没有办法,出嫁从夫,你将魏夫人擅自带离夫家已属出格,但是怜恤魏夫人遭难,我们也想搭救一把,只是若要讨回公道……这有什么公道可讨?摊上如此夫家,便是命不好,认命了罢!”
姬守真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自己的手和脸,旋即站起身,收回手帕,笑着说:“原是族老不愿想帮。”
“此言差矣,我们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啊!魏夫人已属魏家之人,我们这些外人如何能插手……”
姬守真直接打断他们的话,“族老们可知,我父亲前几天说要外出办一件事情,是什么事情?”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茫然,便道:“家主只说有紧要的事情要他去做,并未说是什么事情。”
“我回来呢,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把我父亲的死讯告诉你们,”姬守真缓慢道,望见他们大惊失色的面庞,脸上带着残酷的微笑,紧紧盯着他们,“我父亲呢,去了言州曜日宗,去做什么呢——去把他的命送到女儿手上啊!哈哈哈哈哈!”
说完,她放肆地大笑起来。
族老们都被这个消息震得手脚发麻,有些不敢相信的又去问了一遍家主到底怎么了。
姬守真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父亲收到了我的求助信,因此才前往言州,可是知晓我是为了救带殳之后,便直接说要走,不掺和这件事情,哈,你们说,他怎么能这样呢?他这样不对吧?我也觉得不对,所以,我把他杀了,哈哈哈哈哈!”
“这些年来,我在家可以读书识字,却不能像男子那样舞文弄墨,我偷偷写诗,但是一旦被发现就会被烧得精光。
“长大之后,你们把我嫁到曜日宗,我写过多少封信回来,我说我过得不好,我说我被限制了自由,父亲怎么回信的?他说,女子出嫁了都是这样,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我不要再写信诉苦了,哈,哈哈哈!你们说,这样对吗?不对吧?我觉得不对啊!我怨啊!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只能忍着!
“现在,带殳生了孩子,但是魏先仁那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俩去死!我又没有办法,我只能以死相逼,把我父亲请过来,但他知道我是为了救带殳,二话不说就要走,他不肯救,他直接走,他不肯救,他不怕万一以后他的女儿遭遇这样的事情,也无人相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