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用身体一件件地饰演控诉它们受到的伤害,却说不明白伤害它们的人是何种相貌。
沈洛凡想到自己在湖底浮尸案后曾写信送于翡城,提醒他们尽快净化湖底环境,避免鲛人被人血污染导致妖化,但等了半月得到的回复却是海底城安然如常,让朝雾阁不必插手。
他多次前来千纫岛查看,但都被风铃挡在入城通道之中。
此次是唯一一次进到海底城中。
风之念看沈洛凡微微垂眸,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法器。
风之念立时惊疑起来,心想她这块云霄玉佩除了派送消息外从不离身,又何时认了他当主人?在芙蓉镇那次也是,送完消息也不及时回来,难道自己竟成了它的第二顺位主人?
稍不留神,水镜中忽然变得一片漆黑,风铃似被一块黑布所覆盖。嗤得一声,一物飞撞而来,风铃闪躲避开的同时又甩掉遮盖之物。
只见珊瑚宫外刀光剑影,一个灰衣人提剑朝沈洛凡的后心刺去。
风之念蓦地起身,纵使风铃去靠近那灰袍客,想要去看清他的面容,但一股强大的阻力使得之凝滞在半空中。
是风铃抵抗,还是那人,抑或相互抵御?她一时难以辨别。
沈洛凡手持噬月刀与之相斗,过了二十几招后,灰衣人的白色面具被一刀划破。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水镜中央,风之念匆匆出门,骑马赶去月泉湖。
拾音阁的人和花千澈迟迟未到,沈洛凡在海底遇袭,她怕安衡会下杀手,再将这锅推到朝雾阁的身上。
更何况花染散落在那里的几百件武器还都没有收起来呢!
天上的云厚雾浓,透过云层照下来的月光渐渐微弱,她跑马上路全凭来时的记忆。
卯时不到,湖边湿雾极浓,难以见物,风之念找不到从翡城地界进入海底城的通道,便下马去布囊中找蒲扇,却发现来时慌乱之际竟骑错了马,囊袋中空无一物。
远处只依稀看得出千纫岛的轮廓,她四下里摸索了片刻,但晨雾愈重,更是连来路也看不清了。
风之念整个人裹在湿气中窒闷之极,怕沈洛凡遭遇不测,心中惴惴之时,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那人伫立在不远处,静默得如同一块石像。
她一眼便认出了沈洛凡,正想小跑上前,但看他站在原地不动,怕灰衣人埋伏在一旁,便挺住脚步大喊道:“安逸风,我看到你了,你个小人,我劝你还是自己赶紧滚出来!”
“是我。”沈洛凡抬步靠近道:“安公子并不在这里。”
风之念看他身上没有外伤,心中松了一口气,问道:“可我明明在水镜中看到他了。”
沈洛凡:“不是他,那人易容了。”
风之念:“哦。”在这晨雾中她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旁边盯着自己,有些不自然道:“那个,我让玉佩到拾音阁传递消息了,我兄长怎么没有来啊?”
沈洛凡:“玉佩在我这里,他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哦。”风之念接过玉佩,重新放到了自己的腰间,她心中又太多的问题想问,但一时不知从哪里问起。
两厢无言,突然,沈洛凡低声问道:“那我呢?”
“什么?”风之念一愣,不知他是何意,又听一声慎涩颤音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刚要问出口,但看着自己骑来的马站在原主人身后,立刻反应了过来,在自己和花染上岸时或之前沈洛凡就进入了海底城,而上岸后花染的马哨声也招来了这匹马,他们走的匆忙,也就没有回首留意。
但那灰衣服的人是谁?若安衡真得亲眼看到了她和花染从千纫岛进入海底城,就该早些派人来阻止的,但他没有,而是紧紧地跟着自己,那沈洛凡入城谁来管呢?
风之念习惯性轻跺脚,心道坏了,脱口而出:“他比我更早通知帮手了。”
此时太阳东升,浓雾变淡,沈洛凡一身玄衣劲装站在身边令人不容忽视,半丈距离内,风之念清楚地看到他的额发被雾气打湿,那双雾蒙蒙的眸子别一般的清润,轻声问道:“那你呢?”
“来找你。”沈洛凡接过自己的手帕后语气恢复了正常,边走边道:“那人不是安衡派来的。”
风之念:“也是,安衡最恨的就是易容术,要真是他,绝不会让手下的人用这术法,应该自己来才对。而且那人模仿他的招式也很生疏,借用安衡的身份,定是怕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沈洛凡突然停住脚步,“你和他见过面了?”
风之念的额头差点撞到人身上,连着后退了三四步,道:“嗯,来找你之前我就把人气走了,本以为能抓个——”
沈洛凡:“他认出你了?”
风之念否认:“绝对没有。”她不相信自己拙劣的演技,但非常相信花千澈的画工,又想到那通缉文书上的罪行,再次向沈洛凡求证:“我有没有做过那些恶事?”
“从未。”沈洛凡道:“那文书上写的虽是你的名字,但画像却不是你的样子。”
风之念话锋一转,道:“那现在的名字呢?沈念是谁?”
他们真得是亲兄妹吗?
只有在血亲之间才能输送灵力,渡入修为。凤阳坡的村民和安衡所言,都为耳听,而她只认实证,又两大步走回沈洛凡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