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是宽敞的迎客大堂,人头攒动,二楼席开玳瑁,褥设芙蓉,高朋满座,三楼却是从屋顶向下悬挂着七个平台,每个平台上都有乐师奏乐,精致风雅,别具一格。
但风之念顾不得欣赏,只一心感受着风铃不断变换的方位。控制风铃的千百种办法,她不信一个都不管用了。
一个男侍款款走近。沈洛凡上前几步,直接将人挡在距离风之念的一丈之外。侍者与之交谈了几句,逐渐面露惋惜,离开前还依依不舍地瞥了两人好几眼。
风之念丝毫没有在意四周的情况,径直走向二楼。
又一个戴面具的人堵在楼梯口,热情道:“小娘子来听曲儿放松,还是带人学艺啊?”她秀眉微拧,沈洛凡立刻把人支开。
风铃不停地在二楼躲藏绕圈,风之念召唤不得,逐渐心急,加快脚步,猛地冲开一道房门。
突然,两道尖叫声穿透耳膜。
正在被底红浪的两道人影迅速吹灭了矮桌上唯一点燃的蜡烛。
她在黑暗中瞪大双眼,两条腿似乎灌了铁铅般,抬不起来。
沈洛凡只跟慢了一步,紧忙伸手把人拽出门外。
在楼道中站定后,风之念结巴道:“这飞天楼难道不是一个晚间商厦吗?我刚刚……我刚刚……”
那间房里黑隆隆的,她便以为里面没有人,正好方便进去操控风铃,而且门也没锁住,一推就开了,真不是故意闯进去的。
沈洛凡轻轻咳了几声,道:“这地方原是楚馆南楼,现在这里的人既行商卖货,也唱曲卖艺赚钱,你…你方才进的不是一家铺子。”
风之念还在脑中组织着解释道歉的话,只听清了他说的最后一句,抬眸质疑道:“可他们为什么要在里面睡觉啊?”
沈洛凡的眼神不敢直视对方,道:“那二人是夫妻,我在门口时见过他们登记的文书。他们…他们是来学…学艺的。”
一对夫妇在暗室中学艺?她一脸的迷惑,满眼求知地看向眼前人。
沈洛凡:“此地以前是楚馆,现今也是男伎较多……他们除了奏乐舞蹈外,也靠为新婚夫妇传授一些悦人悦己的技巧赚钱,方才那对……”
热浪骤然从耳根蔓延至脖颈,风之念只觉头皮都开始发烫了,她狠狠地压住问沈洛凡为什么这么清楚的念头,因为从入门到现在都是他和这里的人对谈,自己只顾着感应风铃了。
幸有面具遮挡,两人抬脚进入了一间明亮的空房内。
忽然又有几道旖旎之音从隔壁传来,沈洛凡迅速抬手捂住了身边人的耳朵。
如炙铁般的双耳将风之念暴露地彻底,她立刻挥手设了听障结界,转移话题道:“我原以为风铃是害怕被人发现,才会一路躲藏,但它在飞天楼中绕了十几圈,仍旧停留在此,实在有异。”
沈洛凡:“你有何想法?”
逐渐冷静下来,风之念:“蜘蛛妖之事,根源在于阵法意外被破,鲛人案的源头是翡城,这两件事情虽然都没有证据证明风铃直接参与其中,但它确实在清泽林中吸取阵法之力,险些害了所有人,也在渔村外吸取了三十余人的内力。我担心这次风铃又会招引来什么恶事。”
沈洛凡:“你可否有收服的办法?”
风之念摇了摇头,道:“它认主也抗令,亲近人也排斥人,我必须先改了它这些毛病,才能重新收回来。”
沈洛凡:“你的意思是?”
风之念:“风铃与我命契,绝不会易主。那么只有三种可能,一是我在失忆的三年里真的作恶多端,它也成了我的邪物,二是它被有心人施法利用,不能自控,做恶事也做善事,三是它故意如此行事,迫切想要告诉我一些事情。”
沈洛凡沉吟片刻后,道:“你这些年不知所踪,风铃为邪物之言,除了清泽林那次,都是没有实证的谣言;至于被有心人利用,风铃为一品乐灵器,若是知道施法之人,必然会直接带我们去指认,但它从来没有,我私以为第三种可能最大,而且有可能……”
风之念笃定道:“与锦城之事有关。”她完全不接受锦城覆灭的消息,只要一日没有打开护城结界,就一定还有转机和希望。
沈洛凡:“嗯,总会有结果的。”
她在矮桌旁坐下,倒了三杯水,递给了沈洛凡一杯,又在其中一杯中滴入鲜血,再次使用行水追踪术。
但水镜中漆黑一片,风铃又藏了起来。风之念只能感受到它距自己不远,而不知确切的位置。
对于灵器异常的三种可能,她也更偏向于最后一种,鉴于前两次的事情,正想着要不要去找个人问问最近这里有无恶事发生。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