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愣了愣。
酒楼里的女侍大多都是被家中抛弃的女子,都说这世道于女子而言有着太多不公。倒也不全对,准确来说,是对没有钱财也没有权势的女子来说,实在很不公平。
“练武是要吃苦头的。”良久,徐心也只道了这一句。
她没什么好阻拦的,壮大手中的这支护卫亦是自己所求。
“少东家,我不怕。”英儿信誓旦旦道。
徐心颔首,唤着倚在门口处的人,“阿星,你让人将她领到乌醉那儿去。”
阿星这才朝她们走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她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有些冷,英儿瞧她走过来还有些无措。
“是,主人。”阿星看了一眼个子不高又有些瘦小的英儿,先应了下来,“主人,我还有事要说。”
话音一落,主仆二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英儿,英儿是个有眼力见的,连忙福了身就退下,还把门也关上了。
“主人,李大人让人来说,他在厢房里等您。”
“他来作甚?”这不免又让徐心想到昨夜的荒唐。
阿星摇头,“要是不想见,不如……”
“不用。”她把刚放下没多久的斗篷又披了上去,“既然人都来了,作为少东家,去见一面也无妨。”
她也好趁此机会与他提起和小晴见面的事情。
自家的酒楼,布局已然十分熟悉,徐心由小厮引着来到一间厢房门前。小厮退下后,她就让阿星在门口守着,很快她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层纱制的帘子,随后就看见了那帘子后站在桌子旁的人影,她还没往上看,就听到了一声叫唤。
“姑娘?”
是天晴的声音,徐心立马就顿住了脚步。
天晴朝她大步走来,把那碍眼的帘子一掀,就跪了下来。
眼前跪下的天晴不再是那一身黑衣的护卫装扮,而是一身碧色的纱裙,青丝也不再高高扎起,而是散落在后背。
这模样与当年待在徐心身边时相差无几,这一时让徐心晃了神,可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她有些发抖的手摸上了天晴的脸颊。
昨夜那利剑划破的伤痕还在,已经不冒血了,可徐心看着还是忍不住心疼。
“小晴……”她眼里又忍不住泛了泪光。
“赶紧起来。”
天晴被徐心扶着站起来,被她上下都看了一遍,眼神里透着激动和喜悦。
很快二人就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你怎么跟在宁王身边?”这个问题徐心在昨夜就想问了。
且不说她是不是被李鸣给救下来的,就算是,她也还有别的出路可选。李鸣虽看着有些不近人情,可也不像是会强人所难的人。
“他不是……”天晴立马反驳,可在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后又连忙闭嘴了。
“不是什么?”徐心有些关切。
“他不是……”天晴顿了顿,“他不是强行把我留在身边的,我是自愿的。”
很显然徐心也没有多想,而是顺着往下关心起自己来,“你这几年可还好?”
“我很好,姑娘你呢?我还以为姑娘没能活下来……”天晴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有些难过。
“我也很好,好在你也活下来了。”
徐心拉过她的手,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两人光是叙旧就花了两个时辰,等彻底从喜悦中缓过神来后,就听到了隔壁厢房的声响。
天晴下意识就站起来挡在了徐心身前,打起精神来,可一想到隔壁房里的是谁又松了一口气。
“怎么?”徐心倒是没那么紧张,酒楼里外都有自己的护卫守着,倒也不至于能在自己的地盘里头出事。
只见天晴摇摇头,也不说话,她还想再问点什么,可隔壁房里的动静更大了些,这次徐心都能听到隔壁的说话声。
“大人,马上就要回去了,你还不让我多带点?你自己明明也馋得很。”天裕把手里的食盒抱得更紧了,里面打包了许多精致的点心。
“怕是还没到长安城,就全馊了,不如现在吃个痛快。”
李鸣说着就往嘴里塞点心,还顺着喝了一口香浓的茶。
这声音徐心自然听得出来,只是这副语气倒是让她受惊,这一点也不符合她印象里上官鸣的形象。
天晴反倒在一旁叹了口气,“其实大人他在这倒是能自在些。”
这无意识的感慨让徐心皱了眉,她忽然又想起昨夜李鸣跟自己说的话。
“找到你后,我原想着,若是将事情办完,我们还有命,便让她回到你身边来。”
这是要办什么事情,竟是冒着没命的风险。
“小晴。”她想不明白,看向眼前人的眼睛便直问,“你留在他身边是做什么?你们究竟是要做什么?”
为何说李鸣在此会自在些?难不成在长安城步履艰辛?昏君留着他是要作甚?前太子眼下如何了?这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她似乎生活在这般无忧的市井里太久太久,已然忘了长安城里那些被层层包裹着的丑陋嘴脸和阴谋算计。
从李鸣出现在临都城直至如今,她都觉得不太真切,似梦一场,却从来没有去深思过这其中的一丝一缕。
这一刻,她忽然发觉这底下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谜底。
“姑娘,这……”天晴也不知如何开口,又或是不敢开口多说。
那谜底若隐若现的。
徐心眼瞧着天晴的双眸低垂躲闪着,不敢再直视自己,双眼眯了眯,恰好冷风掠过那纱帘将脸上的面纱吹了起来。
她微微红润的薄唇轻启,“究竟是什么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