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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bl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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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门怔了怔,茫然从她脸上展翅疏忽闪过。尔后她眼睛空然起来,大概是联想到了他在说什么。

“没有吧,”丝毫掩饰不了语气中的不确信,仿佛要等待别人的裁决,“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

昼神捺下尾音,拿起杯子喝完最后一点咖啡,一如往常闲散不经心。

他忽然想起来前两天晚上和她在便利店买应急食品,她没有买手电筒和备用电源。

回到学校继续上课的时候,昼神的手机再度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打开扫见柴犬主人的消息,从怨恨转为无助询问,紧接着又语调高昂地开始指责他和医院的不负责任。连串的单方面对话框挤满屏幕。坐在旁边的坂间瞟了一眼过来,看清楚是什么内容后惊了一下,小心翼翼压低了声音询问。

“还在给你发消息?”

昼神放下手机耸了耸肩,没有答话。

“怎么不拉黑?”

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散漫地回了一声“没必要”。坂间慢慢瞪大眼睛,啧了一声转回身子,不予理会。

“你是受虐狂吗?”

最终还是没忍住嘲讽了他一句。昼神微微一笑眯起眼睛,用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语气否认:“我是施虐狂。”

“Vice versa(反之亦然)。”

坂间装腔作势。昼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予理会。

笔尖在纸上晕染开墨迹。他定睛一看,是刚才拿起的冰水瓶上的水珠滴落在本子上,一团又一团泅开,打湿了写完的笔记。

如果说他不配做兽医,那什么样的人能配。

昼神感觉到身体里升腾而起的怒意,是克制了许久的掩埋在尘土之下的浅淡的,非必要却依然没有忍住的愤怒,被死亡的爪子刨了出来。升学时填报专业的时候,仍未对他的排球事业死心的大哥福郎晃悠到他房门前,语重心长地反复询问“你真的确认吗”,以及“要是提交上去再更改可就很麻烦咯”。昼神耐心地一遍遍用“已经想清楚了”回答,尔后福郎双手一摊,耸了耸肩:“好吧。既然决定了,就要好好做下去。”

他可是一直有在好好做着。

明明一直都好好做着,选了和家里人截然相反的道路,放弃了出生以来都在做着的事,却要被这样的人来否定,被其他人来指手画脚。

他甚至真的有在不停地自责。

昼神捏紧了笔杆,仿佛端坐着冥思苦想,陷入沉思。厚重的回忆又迅速被撞碎,他陡然想起以前津门冲着他怒吼的话,责骂他否定了她尝试做出的努力。

记忆散落一地,在太阳底下闪着幽光,宛若湖泊碎片。

医者的道德感。

昼神抬起头望向黑板前的教授。后者正在更换PPT,显出习惯的倦怠。

道德感是会被磨损的。

傍晚刮起了大风,声音渐显凌厉,雨水伴随黑夜而来。昼神钻进学校附近即将关门的便利店,买了备用电源和手电筒,穿了雨衣在街上跑起来。

风大的时候打伞没有丝毫用处,反而徒增阻力。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台风尚未正式登陆,只是暴雨如注,从头浇下,却从裤管开始浸湿身体。吸饱了水的下半截裤子沉重下坠。与其说是在世界里游泳,倒不如说是蹚水过河,沾了一腿的淤泥。

街上四处逃窜的人逐渐消失。昼神听见了风声撞击玻璃窗户的抖动,覆盖在身体之上的雨衣慢慢消失,他跑得心无旁骛又思绪乱漫。

他想起仿佛漫长的过去的岁月,全都在一瞬间凝聚起来,变成一个模糊的点,溶解在雨水之中,涟漪一圈圈散开。太纠结一些事情早已不符合他的性格,哪怕是高中时代最后的那段日子,他所想到的也只不过是结束就结束吧。

有什么遗憾的。

总共是七公里的路程。下了即将停运的电车后再步行一公里,头发开始湿哒哒滴水,和热气混合蒸腾,从身体氤氲开模糊雾气。极其浅淡的铁锈味在口腔内散开。昼神惊诧地顿住了。就算已经不参加训练很久了,至少还有在健身,竟然会跑那么一点路就肺部充血。

是因为一下子跑的太用力了吗。

他放慢脚步,感觉到濡湿的棉质短袖贴在后背上。裤子已经完全湿透,所以已经分辨不出干燥的触感。是顺风前行着,一阵一阵推着他。好像迄今为止的人生都是这样,就算一时跌倒,还是会相对其他人而言更容易地站起来了,都是得益于他良好的条件——不管是家庭背景,身体素质,还是锻炼出来的头脑——毕竟就算是要放轻松,也不是谁都有他这样的承托力的。唯有底气才是真正的松弛。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好懊恼的呢。

结束的是参加排球比赛的日子,备考的时间,还有让津门就此飘散的水雾。结束那种被人称之为喜欢的情绪。

他倒不是因为无所谓才安心地就此结束。或许是因为有所谓——比他以为的更在意一些事情。

昼神站在津门的公寓楼下,脸上布满雨水,阖上公共铁门。他的力气在很多个翻书页的夜晚徐徐燃烧过,从不同种类动物的身体构造图到针对性疾病和药剂,灰烬蔓延扑上身体里感性的一部分。精力缓缓流失,他照旧笑得非常轻松,仿佛可以此削弱困难的部分,游刃有余地解决掉棘手的人生。

然而他站在津门家门口的时候,手里抱着备用物品,有一瞬间屏息凝神地松下了一口气。来应门的津门正在给窗户贴米字胶带,看着他湿淋淋地露出堪比太阳的灿烂笑容,几乎把屋子里的潮气都驱散殆尽。

“我说啊,”昼神被未关紧的走廊窗户透进来的风吹了个轻微的寒战,抬起眼,睫毛扫开眼前的雾气,笑容缓缓平复,“里沙…”

他这才发现他身上已经完全湿透了——比他预想的更早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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