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走上一条七零八碎的小路,路过不知道多少个小巷,才能回到家里去。不过这对他来说不算难事,有记忆的引导,很轻易就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的话。
*
“轰隆——!!!”
伴随着重物轰击金属的巨响,三锥光衔面前的铁壁骤然被破开一个大洞,在烟尘的遮掩下,模模糊糊能看见打穿铁皮的的影子——那是一根铁棍。
尘土慢慢散了,露出里面为了躲避钝器而四处奔逃的人影。只是他看上去并不好,鲜红的血糊了他满头满脸,鬓发散乱,整个人狼狈得很。
“快,快跑啊!离开这里……咳咳嗬!”
“我帮你挡住他,你赶紧逃!”
注意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路人角色,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隔空喊了两句话,便被追击前来的敌人当头砸了一棒,整片空间都震荡着颅骨和金属碰撞产生的闷响。
三锥光衔认不出他是谁,但熟悉的墨绿色校服却如同烧红印下的铁烙,拨动了他的某根神经,脑海里只剩嗡嗡一片。
血,好红的血。
混合着泥土和沙砾,扑在地面上的脸早已脏得看不清本貌,他在少年人震颤的瞳孔中缓缓撑起了手臂,嘴唇开合。
“……走,快走,这里不是你能掺和的地方,趁现在——!”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一发狠,蛮牛般给了对面穿奇怪兜帽外套的人一拳,争取出了让无辜路人逃跑的时间。
但让他焦急不已的是,那个人好像被吓坏了,只会傻站在原地不动。现在他们人少势微,真的没法多保护一个人——
嗬,好像
又被打中了。
……。
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三锥光衔说不出话来。
满目皆是猩红的火焰,他好像短暂地回到了曾经的某个片段,可眼前分明又倒映着保护者蜷曲在地的身影:脆弱得好像玻璃,又像水面上朦胧的画片。
只是一瞬,也只有一瞬,滔天的愤怒嘶吼着涌了上来,如此浓郁,如此蛮横,转眼间便将他的思想全部霸占,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有点想笑,但是没有。巨大的荒谬感压在了天灵盖上,凉薄的是他,感受身受的也是他,多奇怪的一个人。
但是不行,惹怒了他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不能由倒下的人支付,得用碎牙齿和红颜料来偿还。
一边冷冷地思考着,三锥光衔的瞳孔一边渐渐地暗沉下去,周身气势宛如火舌舔舐木屑般炙热,让人恍然间似乎看见了夜晚星星点点的碎火光。
很美。
被铁棍不慎击中双腿而倒地的男生呆呆仰头,分明是打架,可他的一招一式,都充斥着暴力和柔软技巧相杂糅的味道,互相矛盾,却又极尽危险。
那是生物遇见凶猛动物时自动触发的直觉,可出于美的本能,他只能瞪大着双眼看对方一把抓住敌人的手腕骨,缴械,反制,重重摔倒。
带血的牙齿自混凝土地板上磕飞坠落,上一秒还不可一世的帮派成员被他一手压住了后脖颈,尽管有兜帽遮挡,但牙齿都飞了,脸怎么想也好不到哪去,说不定比自己还狼狈呢。
这么一想,脸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火辣辣了,他甚至有些暗喜。
可好景不长,这一小块区域闹的动静太大,早就有不少KEEL的人注意到了这边,举着武器纷纷围了过来,人数多得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该死!这群混蛋,连无辜的路人也不放过,不讲道德毫无底线的下三滥!
少年忍着身体上的钝痛便要爬起来,但他不过刚刚转趴为蹲,便收到了路人君凉凉的一瞥,一根泛着寒光的金属棍被扔到了他跟前。
“?……!?”
等等、!根本来不及说什么一起上吧之类的话,风中划过半片凌冽的衣角,栗发少年如入无人之境,砰砰砰——地便把收集到的武器扔了过来,乒铃乓啷地铺满了一小片。
穿风铃校服的男生只能急忙忙去扒拉地上的木棍铁棍,啊啊嗷嗷地把它们堆了起来,还要防止有人来偷,给自己这边打架添麻烦。(什么你说路人君,当然是自己人啦,是自己人啊!)
没了武器的混混,简直就是拔了牙的狗狗,在三锥光衔眼里和小气球没什么区别,全部一捏一个准。
在墨绿和青白之间异军突起的暖色显眼得过分,不少人都或明或暗地往那块角落瞄过几眼,但在这些人当中,名取绝对是最明目张胆的一个。
他战斗的身姿既强大又美丽,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好想好想拥有他,驯服他,掌控他,
甚至是……摧毁他。
决定了,要和他交手的人,是我。
藏在兜帽下的脸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名取慎吾看着少年战斗的身影,满眼痴迷之色。
至于被他打倒的人?那不重要,因为他马上就能拥有更好的玩具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