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加半夜晚归,这已经不是靠搓衣板能含糊过去得了。
当然,一开始黎谨的算盘还是打得邦邦响,想着让自己冻一晚上,等到第二天儿子看到自己生病了自己还捞了个病假,也算一举两得。
“……”
当然,这个计划也在刚刚报出地址的那一刻破灭。
柳辛可不知道黎谨的心如死灰,只当对方老父情结发作,再次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自那殷红的唇间肆意淌过。
喝完后畅快呼出气,她说话也就洋洋洒洒起来。
“光知道有什么用,你又不可能在人家身边一辈子。趁早放手也是好事。”
黎谨摇头,打了个酒嗝。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活到退休不成。”她嗤笑。
黎谨眼睛还没因为酒劲睁开,眉头却下意识皱起,“谁说我想活到退休。”
黎谨歪着头,眼底的金黄璀璨在眼帘微抬时倾泻而出。
他从来没想过生死的问题,没想过活,也没想过死,生死一线,这就是一瞬间的事,有什么好想的。
当然,那也是在以前,现在……做任务还是得顾忌点自己的命会不会丢的……不然他家儿子谁接手呢。
眼帘再度合上,喃喃了会,“娶妻生子那会就差不多了……”
女人撑着头,醉着无聊掐指帮人算了算, “当爷爷就别想了,大学交个女朋友,处个几年把婚结了,算算日子,也就差不多那个时候。”
毕竟干他们这个活计,活得最久的,也就三十五上下了。
“嗯,差不多。”语气昂扬。这样就算哪一天突然不见了,儿子也不会哭鼻子了。
柳辛看着人说完这一句突然起身,踉踉跄跄地跑去报刊亭。
“做什么呢?”
她皱着眉起身,抬起眼帘迷迷糊糊地凑前看,好奇人在捣鼓什么。
“花灯呐,没见识。”
“今儿个不是元宵,”她随手挑起一根棍子戳了戳那空空如也只有几根枝条的玩意,“还有,你管这叫花灯?”
黎谨随手拿起一张手帕就往那枝条上盖,“这不就是了。”
本来就摇摇欲坠地“枝条”花灯在挂上“沉重”的手帕后直接轰然四分五裂。
“……”
果然不能跟醉鬼一般见识。
“没用的东西,我来!”
但某人显然忘了自己也醉了。
五分钟后。
同样的话语自另一个人的口中说出。
“你管这叫花灯?”
这回花灯的框架虽说是被胶水勉勉强强固定好了 ,但也依旧是左一块凸出,右一块凹陷,看着完全不像是能飞的样子。
“比你的强,”柳辛回了一句,“还不是你,硬要做什么花灯。”她哪真会做这什么花花玩意。
“这叫借花献佛。”
虽然这个成语似乎不是这么用的,酒鬼迷茫地挠了挠头,但没关系,虽然他送的是儿子,花也不是借的而是自己做的,但那时候送了,儿子肯定就不会生气了。
……这成语哪是这么用的。柳辛无语。
“你还记得他第一次叫你爸爸的情形吗?”她双手抱胸,嫌弃之意难掩,但还是想知道为什么当初有人会叫这个蠢货叫爸爸。
黎谨精神一振, “当然记得,那时……”
……
“面具?哈,这个我熟。”
……
在从电话中听到对方的声音后那颗高高悬挂的心也终于落地。
黎庭轩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
其实黎谨那么大个人了理性上黎庭轩也知道对方丢不了,最多迷路让警察送回来。
但当他再度抬起眼,望着这许久未曾空荡过的客厅,心中也忍不住同样一空。
虽说没有刚刚的失重感,但他依旧不喜欢这种感觉,揣起钥匙就准备出门。
但等刚到门口黎庭轩顿了顿,再次转身,将沙发上的外套一同拿走。
离家出走也不知道把自己裹严实点。
“新栗街788号报刊亭。”
黎庭轩回忆着对方的话语,轻车熟路地在街道上穿行拐弯。
他知道那个报刊亭,挺偏僻的一个地方,平常一个上初中的妹妹在看着亭子。
他之前没见过对方爱去那地,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刚刚打来的电话也不是对方的号码,但声音的确是。
心下虽然有些奇怪,但黎庭轩还是加快了速度往那赶。
不管是因为想跟对方解释清楚今天这一晚,还是想快点把人接回家,黎庭轩都想尽快见到黎谨。
报刊亭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十分钟过后,黎庭轩赶到了电话中说的地址。果不其然看见报刊亭边上熟悉的身影。
望着不远处捣鼓着的两道身影。黎庭轩虽然心下奇怪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但还是缓步走上前。
“爸。”该回家了。
黎谨听到动静转过身。
上半张脸被古铜色的面具覆盖,勾勒出清晰的面部轮廓,双眸翦秋水。妖异的眼型与纯净的瞳孔相互映衬。
眼神对视,思绪在看清面前人的面具时有刹那间中断。
“这个面具……”
“是我做的。”
旁边自豪的话语打断了黎庭轩未说完的话语。
巧笑嫣然的面孔稚嫩而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