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屋檐,发出接连不断的噼啪声。
初冬的雨寒凉刺骨,还夹杂着零星的冰雹,砸在瓦片上发出一声脆响。
屋内却是一番暖意融融。
周野坐在织布机前,全神贯注地织布,身旁地板上铺了块大兽皮,上面蜷着一大团白色的毛茸茸,尾巴还亲昵地缠住了周野的脚腕。
屋内点着好几盏油灯,都放在高处用石块卡着,火焰虽小,却也尽力释放热和光。
屋外是仿佛要将世界淹没的倾盆大雨,屋内却有着温暖和可靠的安全感。
白泽沉浸在这种氛围里,眼皮子不住打架,他越来越窄的视线里,周野坐在光亮中间,整个人也仿佛发着光。
他尾巴一紧,死死地圈着周野,像是把他抓住了似的,感到了一阵安心。
没一会儿白泽就沉沉睡去,呼吸间打着小呼噜,织布机的推拉声也没能把他吵醒。
周野被脚踝上的触感惊动,抬头就看到白泽的毛茸脸,即使睡着了也还是朝着他的方向。
他笑了一下,扯下挂在身后的披风,轻轻地盖在了白泽身上。
白泽感受到身上的温暖,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嘴里不知哼唧着什么,继续睡了。
第二天雨就停了,但天气依旧阴沉沉的,仿佛在酝酿着一场大雪。
洞外狂风烈烈,让人在踏出洞口的第一秒就恨不得立刻缩回去钻被窝。
周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把非要跟他出来的白泽推回去,让他老实回床上躺着。
也不知道是因为前天晚上闹的太厉害还是昨天躺在地上睡了一天,今早起来白泽就有些鼻塞,脑袋也晕晕的。
周野从他的小药篓里找了点狗尾巴草,用水煮了之后给白泽服下,然后用兽皮被把白泽裹成一条毛毛虫,这才放心出门。
寒风呼啸,即使已经把衣服紧紧搂住,也还是会从领口和下摆见缝插针地钻进去。
周野打了个寒战,手里抱着两张旧兽皮,顶着寒风往山下走。
今天降温降得厉害,也不知道牲畜洞的动物们抗不抗的住,还是去看看比较放心。
刚到牲畜洞门口,有人推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篓子,里面全是牲畜的粪便。
“周野来了,”小虎鼻子里塞了两团毛球,瓮声瓮气地和周野打招呼,“等等再进吧,我刚打扫完,还有点臭。”
周野还没进去就已经从打开的门里嗅到了里面震慑人心的气味,对如今嗅觉灵敏的他来说,好像有人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
他当即后退两步,捂住鼻子郑重点头,“好的,我等会儿再进。”
等小虎把粪便送到厕所后头沤肥的池子里再回来,洞里的气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两人这才结伴往里走。
“其实之前的味道没有这么大的,”小虎解释,他已经把塞鼻子的毛球摘出来了,“但这几天降温,我就把门关上了,没想到关了门之后味道这么大。”
之前周野和虎力商议要找年轻人来帮阿草爷爷喂牲畜,选中的幸运儿就是小虎。
而他被选中这事,说来也怪他自己。
虎力带着这群刚成年不久的孩子去捕猎,本来大伙都蹲在草里埋伏,结果小虎待不住,扑腾了两下,刚好就吓跑了马上就要走到面前来的鹿群。
虎力气的要命,当天就把他派到这儿来铲屎喂食,干完了还要出去割草囤起来。
小虎刚开始不服不忿地捏着鼻子干,后来干着干着竟然干出了责任心,今天他瞧着风这么大天这么冷,自动自觉地跑来牲畜洞看了看。
两人并肩往里走,虽然味道散了大半,但毕竟是个密封的环境,味道还是好不到哪儿去。
周野寻思明年应该可以用砖砌一个圈,砌大点,这样动物们也能晒晒太阳撒撒欢。
“我刚才看了,牛羊都不要紧,猪和鸡比较怕冷,我给鸡用干草塞了个窝,但是猪没办法啊。”小虎犯愁,“它们拉屎那么脏那么臭,塞个窝得弄的多脏啊。”
“这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周野也无能为力,“等天再冷一点,给他们放个火盆在洞里,不过放火盆的话门不能关的太紧,而且要小心火……”
两人一边商量办法一边继续收拾,给鸡和猪用磨麦子剩下的麦麸和切碎的草加水拌匀倒进食盆,牛羊就直接抱一捧干草,再给水槽添上水,就可以了。
周野刚收拾完,就感觉有什么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后腰,他转过身,就看到母牛站在他身后,在他转身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母牛用鼻子把小牛顶到远一点的地方,然后竟然前腿一弯,跪在了周野面前,大眼睛水汪汪的,里面满是哀求。
“这是?!”小虎吃了一惊,愣愣地看看牛,再看看周野,脑子都快烧了。
“……”周野沉默地对上母牛的视线,缓缓道:“她是想让我们吃她,不要吃她的孩子。”
万物皆有情、有爱,而其中,最伟大最无私的,大概就是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