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倒也没意见,对从军也没多少执念,因此在家中混吃等死的几月后,还是家中安排他去经商的。
但他舅根本就不是经商的料,一来不会谈话,二来也不会算那账本,三来也分不清利润收支,还要管些杂七杂八的各项开支。
因此才刚刚到那库房铺子那边,刚刚和那管事掌柜等谈了没几句,也就将手中的账本给摔到桌上撂摊子不干了。
主要也不是他舅那脾气爆,只是人高马大的身躯魁梧,只是稍微脸色一沉,别人就以为他要发货动怒的前兆,吓得哪里敢说话挽留。
还是上头嘱咐来学实在的,这佛爷要走也拦不住啊。
听到这些故事,霍将夜也是挨着自家母亲想着让她多讲些过往的事情,毕竟霍将夜也没有想到如今这么沉稳严苛的舅舅曾经还有这么一面。
但是对于他舅这样的,霍将夜还真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才会变成后面这番模样。
好在眼下有很多的时间,因此霍将夜可以陪同母亲,听闻他们上一辈的那些传奇人生。
说是那时候他舅舅不懂事,误打误撞跑了,结果就恰好遇见三皇子身边的将领,后面看到三皇子身边将领的能力后,你舅就服气了,然后一门心思想着想要报国参军保家卫国,成为那样厉害的人。
这家里面自然是不同意的,因此还是闹腾了一阵子。
后来才松了松口,说是他可以做一些和武义相关的事情,但是不能参军就是。
要参军,那里边可谓是不少的弯弯绕绕,况且还有参军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前途,几乎就算有,那机会也非常少。
“所以最初的时候,你舅就暂时去当了武夫。”那夫人说着,眉眼之间也带着几分回想起想先去弟弟那些闹腾事情的好笑来。
“这武夫顾名思义,也就是那打场练武的校官,专门教学练武连体,但毕竟只是一处武馆内当值,所以也并没有多少银钱,也属于费力不讨好的活。”
“但你舅舅当初没有怨言,反倒是乐在其中,还成日归家说道那些新教的小子如何,哪个身体健朗、哪个意志出众、还有哪个最为差劲,一招还未打到就趴下了。”
回想起先前自家弟弟归家时和自己喜气洋洋说道时,那些个兄长也是好笑着看着弟弟,也认为他可能一辈子也都是会做这个。
身为家中唯一的女儿,因此她的路途也算是顺畅,有几位官居二品的兄长,还有如今在皇子名下卖力的武将统领是为胞弟,因此还算是生活圆满。
“只是你那舅舅,当初也真在那武馆名声大噪,教出的徒弟弟子也算是有些作为,因而想要拜在名下认作师傅的也不再少数。”
“应许也是因为这样的缘由,因此在后来一传十十传百,久而久之也就引得门庭若市纷至沓来,你舅舅那时候不堪其扰也不愿收礼,因此就暂且停馆歇了一段时日,而后才继续开着。”
母亲说着,霍将夜也只是落座在母亲的身边陪伴,好似一举一动之中,也蕴含着不同的复杂情愫。
虽知晓她不是自己真正的母亲,但是她也是霍将夜的母亲,自己现在就是他,因此她也是自己的母亲,对这样的母亲生出几分并不直率的感激与触动,大抵在所难免。
左右眼下晨光投射在那厅堂的外边,也好似镶上了一层金层般,显得璀璨温润,正如同他的母亲那样。
“你舅舅当初在你还小时,不仅开了武馆,名声大噪,也恰逢入了三皇子的麾下,说来期间,实则也与他原先练就的一身武艺有些关系,但更多的则是欣赏识才之意。”
“但你舅舅为人很好,三皇子也是敬重于他,就算是在你出生那时满月宴,也千里迢迢的从远地赶回来,还给你带了抓周礼,是一把特地锻造的小枪,若是你那时抓到这小枪,说不定将来他对你的期望还会更低些。”
霍将夜听着也有些好奇。
抓周宴送枪,这好像也是莫名符合了他舅舅这一点就炸的脾气。
“那当时那枪后来放置何处了?”霍将夜虽记不得这些,但也还是会好奇,默默放下筷子聚精会神听着。
“起初给你平日拿起玩去了,后来被你拿到外边去下河抓鱼赶鸡的时候弄丢了。”说起也是得趣,“当初你若是没有弄丢,你舅舅又知晓你老喜欢拿着那杆小枪到处带着威风十足,说不定也会让你那时候年纪小些就跟着过去。”
也正是因为虽然抓周没有抓到那小枪,后面又喜欢拿着那小枪玩,也让他舅高兴了一阵子。
觉得虽然没拿到,但是也喜欢,说不动将来有将才之能。
只是后来将那小枪弄丢了后,他舅舅倒也没多开心,反而是知晓了就没有强逼他去练,也打消了些时日那念头。
听着这些趣事,霍将夜也算是明了几分。
心里面多多少少也是驱散了几分来自舅舅的阴影。
只不过看这孩子对他舅舅的认知似乎太过糟糕,那霍家夫人也是解释着,“其实你舅舅挺好的,只是你是家中唯一的长孙外甥,因此也格外上心些。”
也是帮忙说好话到。
“你舅舅在平日也蛮不错的,待他人也是仗义明锐,明辨是非,也许也正是关心则责,切之深重。”
霍将夜听闻也只是稍微脸上表露了几分不相信,就他舅那脾气一点就着,哪里看着和颜悦色的,估计这要是真的,那双标也是太扎心了。
他还宁愿不要这种‘特殊对待’呢。
絮絮叨叨说上了一炷香左右,那夫人也乏了。
霍将夜见母亲辛苦,也是知晓告知后退下,自个再留出些时间,寻识汝识丁兴师问罪去了。
毕竟他公子都消失了这么久,这两家伙没良心,都不来找他,今天肯定得给他们多一顿说,让他们知晓知晓他们公子这三寸不烂之舌的厉害。
只是霍将夜离开片刻,那霍夫人眉眼间也仍就思索着期间过往,她那般又如何不懂的呢?
自己这胞弟,实际上也的确是上心。
所以纵然方式有些冲动,但她也并未多加阻拦。
一宽厚一严厉,或许他也承担起了身为父亲的一责,自己又怎好去阻拦说道的,况且这本就是为了自己,她太明白了。
霍统领他多少是有心帮助姐姐,但是又不曾当作过父亲,所以也显得有些照葫芦画瓢、照本宣科。
只能按照自己印象中所知晓的严父形象作为。
毕竟他也未曾人父,甚至也并未成婚娶妻,还算是自己都未曾经历明白,就要身负起其中的责任,他纵然有心,但也会画蛇添足。
对于自己这胞弟,霍夫人既是知晓,也是感动,因此也未曾苛责制止过,她爱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何必互相排斥矛盾。
失去了丈夫,但是她还有她的胞弟。
如今像模像样的成长起来,身为阿姐又何尝不欣慰,又不懂得他心中所愿与作为。
身居其位,角色不同,也只能按照这样的日子过下去,起码默许间墨守成规,也还算让将夜这孩子多少有些依赖感悟。
曾经年少、有人骂过他是没父亲的野种,纵然知晓,但她也不好说些什么,也未曾阻拦过,只是他却理解她的处境,知晓不说才好。
再后来反倒是她成婚嫁娶,还是他亲自抢着要背她踏出家门,信誓旦旦说道、要她那时的夫君保证要好好待她。
就算是后来意外……那时自己孤家寡人,将夜也尚且年幼不知究竟,还是他这胞弟亲自过来仗义维护,当着众人面闹了一场,又搬出自己的地位身份,让他们守规矩知身份,才没有人再敢得罪不敬于她。
因此霍夫人知晓自己这般千辛万苦拿到掌家大权是为了不让子嗣受欺负或是不受待见。
而他那舅舅,多少也是知晓。
只有自己强大了,母族厉害,他阿姐才会挺直腰板,在外人面前能够有一席之地。
其实她们都知晓,也唯独有他理解。
古时候的女子纵然再能干,在后院当中,她的地位大多来自她的丈夫、她的子嗣、她的母族、他的父兄,因此她走投无路,也只能靠着这其中一条来扛着。
好在她的胞弟,真的是拼尽全力要官至高位,也要庇护着她,母亲也会时常问候关切。
还有几位兄长从旁帮扶,多年来给予钱财支持,也偶尔会来看望她,才不叫人落井下石。
若是母族强盛,又时常前来,霍家再如何家大业大,也是见碟下菜。
该给的尊重得给,该本是她的也就是她的。
能够独自扛起这大房一脉,还在这种时局情势下,子嗣不积极上进,夫君也似可有可无般,徒留一切却无责无人。
她纵然责无旁贷,却力不从心。
也唯有这身为子嗣的舅舅,才能够站起身来帮她顶着一些,让她尚且抽出空余来歇息一二。
但她又如何不知。
自己这阿姐没用,只能让他那般努力,也无法真正闲暇下来。
虽说外人不知,但是在皇子手下工作,多少也是清楚这期间的种种。
对于他的那些过往经历,或许知晓的比她还多些。
他们是姐弟,也只是姐弟。
有的话无法对她开口,也无法与她倾诉,只能默默陪伴,时常往来。
或则或许是每个人埋藏在心中的那些不愿言说,也是默契间的作为,想要留舍什么,取得什么,也都无法真正轻易放下心。
但好在,她知晓胞弟跟着的那位皇子,是位难得体恤下属,赏识伯乐,也独断智谋,这许是这几年来不幸中的万幸。
毕竟霍统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跟了皇子,因此也常是陪同身侧,效劳卖力,从中能够得到本该应有的。
不会有哪些乱七八糟的人情往来,即是出生入死,又都是同为兄弟,这样已然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