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想到了所有最坏的可能。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在她紧张又哀伤的眼神里，他半张着嘴，任由眼里的亮光缓缓熄灭下去。

“……父亲？”她喊道。

她屏住呼吸，去探他的鼻息。空气平稳得像是从未流动过。她又去摸他的心脏，发现他身体的温度逐渐流失殆尽。

做完一切的确认，她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这个生养自己的人死了，死在一个秋风落叶的日子。她唯一的亲人也如秋叶般凋零。

“爸爸？……”

她的喉头突然涌出一大股悲伤，脑子里的那根弦终于崩断，她开始抽噎，继而是不顾形象地大声哭嚎，像断了气一般。

一切都仿佛瞬间回到了十几岁时，她在研究院门口，眼睁睁看着父亲决绝地驱车离去，和她渐行渐远。

说点什么呀？不要对我不闻不问……

就好像我和母亲一起死在了秋天的那个下午。

“长官，这……”门外的卫士们面面相觑。屋内的痛哭声大到让人难以忽视，大到让人无法不感同身受。

甚至有一个年轻的卫士躲在角落掉了眼泪。

上了年纪的卫士长，正蹲在门框边抽烟。他本是保护小姐的卫士，几年前被安排去了研究院，然后又被升职调了出来。离开研究院后他一直郁郁寡欢，直到他不得不去通知小姐这个噩耗。

她还是那么漂亮，眉眼明亮充满朝气。每次看到她，他都会想起她的母亲，那个充满了正义感，坚强又灵动的女人。

她们一个是Alpha，一个是Omega，但却如此相像。

性别并不影响她们拥有为人的优点与魅力。她们先诞生为人，然后才有性别之分。

“让她和她父亲在里面待一会儿。”他啐了一口唾沫在脚边，然后踩着碾开。“以后，她就是一个人了。”

没有人有异议。

--------

小黑屋的屋外是长满草皮的墙面。从外面看，这里生机盎然，实在是一个避暑的好地方。但尹竹知道里面有多阴冷。

她从未被关在里面，但她曾多次来过这里，不留痕迹地从窗口丢下食物。小黑屋会提供基本的食物，但也仅仅只能让你活着。

为的是惩戒，也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吃太饱，想出些歪门邪道来。

人饿的时候，脑子里就只有“饿”这一个字了。再加上不见天日，时间总过得很慢，仿佛黑夜永远没有尽头。

为了让里面的朋友少受折磨，尹竹会特意卡时间去投喂。研究院的食堂菜式日日不同，但每周的安排却是固定的。这样里面的人就能通过投喂的食物，知晓今天的日期。

她会在食堂悄悄打包，然后猴子一样攀缘上屋顶，寻找那个隐晦的、人为凿开的通道递食物进去。

那段时间她被迫学会飞檐走壁，稍有不慎就会掉下来摔断腿。但她回忆起这段往事，却记不得当时的惊险和顾忌。

她一味地去做这件事，很少考虑后果。

但之后，她再也没有出逃过，也极少再经过小黑屋。再后来，她听说那个通道被封住了，里面灌满了水泥。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光明正大地来到禁闭室。门口的守卫拦住了她，问她有何贵干。

“今天有两个人到时间了。”她冷静地说。

“哪两个？”守卫在电脑上查找她口中的名字，犹豫地看了她一眼。“这位老师，你说的这两个人，还没到时间。”

“到了。”

“就是没到！”这个年轻的守卫有些气恼。“这位老师，请不要胡搅蛮缠，打扰我的工作！”

“就是到了。”她继续坚持。

于是守卫带着她看电脑，指着日期强调：

“你看！都说了还有几天，你怎么不讲理呢？”

她眼疾手快移动光标，点到‘提前释放’，并选择了“是”。

“登登！”系统响了两声，并跳出弹框来。

[您没有权限！注意，您没有权限！请联系管理员升级权限……]

"啊……"她不无遗憾地叹口气，纳罕地看向目瞪口呆的守卫。

“你居然连提前放人的权限都没有啊？也太没用了吧。”

“……”

守卫觉得自己有被深深伤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