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时候不是一瞬间变坏的,是一点一点,慢慢受影响的。
我还记得,我刚去我继父家的时候,我继兄对我很好。
我继父当时因为给他原配老婆治病,欠了八万的外债。
在九十年代末和二十世纪初,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我继父借钱买了一个大翻斗车,带着我妈出去开夜车,拉货。一年之内,就把外债还得差不多了。
可尽管如此,我继父家的生活,看起来也比我原本的生活高档一些。
他们家还有VCD,可以听歌,可以看视频,看电视剧看电影。
那些光盘都很贵,可我继兄压根不把那些光盘当回事,经常摔在地上,也不捡起来。
光盘很容易被划,划了就会卡,时间长了就不能用了。
可我继兄压根不会保存东西,光盘划了就划了,他有很多,他觉得这些东西可以再买。
心疼那些光盘的,只有我。
有些时候,他看完的丢在一边,我都会默默收起来,给他摆放好。
可我不敢指责人家是如何糟践东西的,因为那些毕竟不是我的,我没有发言权。
我继兄刚开始还是很好的,他会给我放电影,我还记得当时他带我看得最多的,是《山村老尸》。
他去小卖部买辣脆肠的时候,也会给我买一个。走到哪,他还会跟别人介绍,这是我妹妹。
可是很快,他便被人怂恿得变了样。
有一天他就和我并排坐在大车上,他突然就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对我说:“你不是我妹妹,你又跟我不是一个姓。”
之后,他又说:“将来,你也是跟人跑的料。”
小孩子是不会突然就说这些话的,这些话,一定是有什么人在他跟前说,他学来的。
我继兄学习成绩很不好,经常考班上倒数第二。
原有的憨厚品质,也在那群自诩为对他好的大人的挑唆下,变得越发刻薄、尖锐。
他和我妈也渐渐没那么亲近,经常当着我继父的面,就说我妈的不是。
不过好在,我只有放假和过年的时候跟他接触,除了那一次的言语攻击,他对我倒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在E城。
当时我马上升五年级了。
我继父和我妈在E城干活。
放暑假,我继父把我继兄和我,都接到了E城。
我继父白天上班,我妈有时候在家里也闲不住,就把我们两个放在家里,她自己去找街坊邻居聊天、打麻将。
我继兄是不会想我妈的,但是我在家里实在待得无聊,见我妈迟迟不回去,我就跟他说:“我去楼下小卖部找我妈,我没带钥匙,我要是没找到,你记得给我开门。”
我继兄答应了。
我下楼之后,把我妈带我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一个遍,却没看到我妈的踪迹。最后,我只能回到家。
可我回家之后,怎么敲门,我继兄都不开。
当时还是冬天,我找不到我妈,又开不了门,就只能蹲在门口,一直等着。
等了好几个小时,才等到我妈回来给我开门。
这期间,我一直尝试着敲门,门里面都没有动静。
我妈进屋之后,发现我继兄在睡觉。
后来我继兄还是自己忍不住说:“其实我当时听到敲门声了,太困了,懒得起来给她开。”
其实这样的事,还发生过一次。
当时在我继父家。
我继父赚到了钱,给家里盖了大房子,也安装了马桶。
可是农村的排水系统不太好,马桶只能上小号,不能上大号。
如果要上大号,就需要去院子里的旱厕。
当时,院子里拴着我继姑姑养的一条大狗。
那天早上我去上厕所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狗链子开了,那个狗满院子跑,吓得我根本不敢出去。
我一走出厕所,它就对着我叫。
我只能大喊狗链子开了,喊了快一个小时,才被我妈发现……
之后,我妈去喊我继祖父,我继祖父才出来把狗链子拴上。
那天早晨吃饭的时候,我继兄居然笑呵呵地说:“她喊那么大声,我在屋里都听见了,你们居然谁都没听见,谁都没出去救她。”
我继父家里人,只有我妈问我继兄一句:“那你听见了怎么不叫人?”
我继兄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懒得起来呗。”
而当时,除了我继兄,他们其他人,一句话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