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哭的地方除了厕所，还有哥哥的怀里。

逐渐情绪不再崩溃，意识回拢，绘里爬起来，反手擦着眼泪，在她身下是刚刚还在床上看手机，被突然闯入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巨型米菲兔。

诚士郎的神色淡淡的，仰躺在枕头上，从他的角度看去，少女跨坐在自己腰间，出门前精心准备，和发在社交网络上闪闪发光的照片，都比不过现在的样子。

发丝凌乱，眼眶红红，反手擦眼泪的动作也很可爱，脆弱的表情里生出破碎的美感，本人对此毫无知觉，顺手将落下来的碎发挽在耳后，露出光洁白壁的脖颈，一看就知道，抚上去的手感一定很细腻。

“……对不起，回来的时候忘记帮你带炸肉饼了。”

诚士郎无所谓地回复了一个单音节，手指滑过倒在脑袋旁的手机，问：“可以拍照吗？”

绘里：？

绘里：“不可以，你是变态吗？不要拍哭脸比较好吧？”

啊，被拒绝了。

米菲兔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他还是觉得“唯一性”这种东西比较好。

“而且。”

绘里挪过去坐在床边，双手掩面撑在膝盖上，声音里夹杂着隐忍和难捱：“我现在需要好好想一想。”

长久以来，绘里都有认真区分做网络博主和接cos委托这两份工作，认为它们是不一样的，前者是兴趣爱好，所以她随心所欲，丢在那里懒得打理。后者每一次都有好好努力，但结束后会明白，委托人依靠的是对那个角色的爱，并不是她。

怎么会有人在看向她本人的时候，眼神里全然是骄傲与憧憬，一种由幻想堆积而来，却又由心而生，炙热真实的爱。

她其实很压抑，内心有一种不配得感。

对方最后说出的话，也太沉重了。

这份委托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或许她该好好规划一下，自己与这些关注着她的人们，究竟应该建立起一种怎样的关系。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陷入了极度低沉中。

满脑子都是错综复杂的想法。

「我想自由的创作，收到夸奖和鼓励会很开心」和 「有人把梦想寄托给她，她是不是应该要表现得更像一个‘虚拟偶像’一点」

她没办法同时平衡的做到这两件事。

手机屏幕里传来了消息：

□□苞米：新发的照片有点奇怪。

□□苞米：没事吧？

□□苞米：但是很好看。

实在不知道现在怎么回复别人的夸奖，绘里将手机反扣在桌子上，把头埋进胳膊里，以此来逃避外界的一切，最糟糕的时候，甚至脑子里闪过‘要不别做了，放弃吧’这样的想法。

她试着与经纪人花江先生谈谈。

“我是不是……在做这种事情上……没有天赋？”

“因为我是普通人，所以……”

说出了十分丧气的话。

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提醒断断续续，好像是在斟酌什么，就在绘里有点不抱期望，继续纠结的时候，一长串的小作文发过来，明显能想象到对面屏幕后的人正在激起怎样的暴怒：

“不是……？你这家伙，每天眼睛一睁：这是我的兴趣爱好，中午偷偷研究角色，下午亲手做服装道具，为了找到合适的背景四处打探，晚上睡觉前学剪辑和修图视频，现在来跟我说‘我是普通人，我什么都做不好’？你上医院看过没？”

“就算没看过，你也看过镜子，知道自己的脸长什么样吧？”

“玲王大人的眼光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这份才能，加上努力，你是真真正正的天才啊……？”

绘里想要打字的手停住。

对方精准打击，或许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对话框里的文字犹如雷雨点滴般打过来。

“我看过单主们发的帖子，那些视频和照片也都研究过了，清醒一点，你真以为你这个业务能力，又不会撩，婉拒亲亲抱抱之类的身体接触，最多牵手，唯一的优点就是会照顾人了，把单主看到脸红就是你所谓的恋爱向吗？”

“为什么她们还愿意花高价钱约你？是因为单主们溺爱你，因为你是小茈，所以可以不用那么贴皮。”

“不管是皮上还是皮下，她们都喜欢你。”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

白宝校园门口，什么都能做到·超级优秀的精英型万人迷跨步从超长的豪华车里走出，今天仍然是意气风发的少爷做派，一下车就被周围的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早！玲王同学。”

“今天是放小测成绩的日子呢，玲王同学应该又是第一吧？”

“那是当然的啊，毕竟是超级优等生。”

习惯被他人簇拥，旁边的声音都变成背景板，玲王还在回味刚刚在车里，最近几天都很低沉的少女突然冷不丁爆出一句。

“哥哥，suki。”

“……”

车里弥漫着死一样的寂静，玲王看看她，又看看米菲兔。

不是？nagi怎么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这就是多子女家庭吗？作为独生子的他没法理解如果可爱的妹妹这么直白地向自己表达喜欢……大概是会恨不得带去商场把奢侈品店都包下来的程度吧？

绘里平时不怎么戴饰品之类的，是物欲低吗？

不见得吧，想着她玩cos一掷千金的样子，还有最近平台账号上更新的那张堪比女团顶流爱豆的照片，应该是工作太累了所以上学的时候懒得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