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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一章 月明灯明心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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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岱岩的眼神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缓缓道:“非要我猜的话……我猜……”他顿了下,深吸一口气,仿佛是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般:“你赢。”

四弟说的对,她会赢。

她总是会赢的。

“天色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了。”他垂下眼睫,低声道。俞岱岩自然也看出来师父是想借机调开四弟,好让他和白鹤鸣有机会单独待一会儿。但孤男寡女,他们二人独处确实是多有不妥,所以他其实感受到了刚刚四弟的犹豫。

他可以喜欢白鹤鸣,但白鹤鸣的名声不能有一点闪失,更不能和他这个残废之人牵扯在一起。

如果把人的一生比喻成一条直线的话,那么他的线也可以看作是断了。他已经永远被隔离在了江湖之外,失去了曾经引以为傲的武功,欲望也被囚禁在无法动弹的身体里。他身为武者的尊严,身为一个普通人,一个男性的尊严,都已经被狠狠地碾碎了。

曾经俞岱岩还无法接受这种荒谬的事情。然而张翠山因为查他的案子而杳无音信,其他师兄弟也被他的身体拖累,他才被迫释怀,被迫接受作为“弱者”的新身份。脑海里的理智和痛苦同时交织在一起,使得他大部分时候都不得不以一个游魂一般的状态生活,缄默不语地与残忍的命运对视。

本来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他开始让自己无视那些武当山以外的人的怜悯和嘲笑时,他看见了白鹤鸣眼瞳中自己那具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可笑身体,仿佛被凌迟了一番。

这种痛苦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

“你平常睡觉都这么早吗?”白鹤鸣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直接问道,“还是我今天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是我让你难过了吗?”

空气中犹如薄冰一般脆弱的平静一瞬间被打破。俞岱岩下意识先答道:“没有。”答完又意识到自己这回答不好,因为这么说就没法简单地让白鹤鸣离开了,他还得向她解释更多才行。

他不知道如何叙说自己的心,便只能听着白鹤鸣有些难过的声音:“那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呢?”

不是,我不是在赶你走。俞岱岩在心里大喊道。然而眼下不管他内心如何激动,他的手还是那样的无力,甚至连轮椅的扶手都无法握紧。

“我——”他喏喏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两单独相处,可能会对你的名声……不好……”

“哦?我没想到你还会在意这个。”白鹤鸣笑道,“名声又不能吃,又不能喝,我留着有什么用?”其他名声她可能还要想一想,但男女方面的名声,她在现代就看的很开,更别提回到古代了。

俞岱岩无话可说,只能任由着白鹤鸣推着自己往前走,然后听她絮絮叨叨地抱怨这把轮椅上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她下次要改。好像无论处于何种绝境,哪怕同伴受到重创,哪怕身心受到伤害,只要是白鹤鸣,她就好像不怕死也不怕痛一样会继续往前走一样。

他们二人走到一个小潭旁,俞岱岩忽然道:“能把我往水边再推一点吗?”

湖边多杂草碎石,白鹤鸣一边小心翼翼把他往前推,一边开玩笑道:“你不会想害我吧?可不要趁我不注意跳下河啊。这样我真的要被你们武当活剐了。”

“我就算真的这么想,现在也是做不到的。”俞岱岩道。他目光笔直地向前,看着漆黑一片的潭面,好像看到了他与对方的未来。

他和白鹤鸣现在是什么样的状态呢?

或许是俞岱岩的目光停留的太久,白鹤鸣凑上前道:“你在看倒影吗?”她把手里的灯放在俞岱岩的腿上,道:“这样会不会亮一点?能看见了吗?”

“嗯。”俞岱岩低声道。

稳定跳动着的灯火看起来貌不惊人,但确实让水潭照出了他和白鹤鸣的身形,两个人一低一高,一前一后,他看见自己坐在椅子上,白鹤鸣站在他身后,弯下腰把下巴虚虚搭在他的肩膀上。

犹如某种缺失的生气被补充,俞岱岩苍白的脸庞随即一点点变得红润起来。他犹豫半晌,还是问道:“你以后……还会来吗?”

他心知这样多少有些勉强白鹤鸣。她是见着这样的自己,就算不想来,怕也是会因为可怜他暂时答应的,所以他一直忍耐着,让自己不去问这种问题,也不去想未来的事情。

“我,我是说,你会给我写信吗?”俞岱岩补充道。他低下头,灯火的热气从顶头的小洞逸出,原本应该灼伤他的皮肤,但此刻他却觉得这种疼痛也是一种应得的。

白鹤鸣一愣,随即肯定道:“当然!你的伤,怕是不会那么好治好。我直觉上感觉没法一次成功,如果能的话,那你们武当肯定早就……好吧,如果说让我一直在武当山上待着,这肯定不可能,但如果是经常来看你,给你写信,那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我都说了,要让你经常笑嘛。”她一本正经地乱说道,“如果我不经常来,怎么知道你开不开心,有没有经常笑呢?”

残疾的躯体无法爱人,也无法被别人爱。这是俞岱岩一直以来的想法,因此他无法回答白鹤鸣,只能与水中的自己对视,然后飞快地挪开了眼。

然而在很多年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躲开的其实是潜伏在他灵魂深处的,对于所爱之人的占有欲。那欲望犹如巨兽一般,盘桓在残废之躯之中,一有机会便会撕开那无害的皮囊。他自己划下的界线,却被某人硬生生的抹除,从此牢笼便被打开。

而放出魔鬼的渔夫眼中满是纯粹的光,还在温和地问他膝盖是否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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