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晚上要回爷爷那,李落河控制着量,没有喝醉,只是头有点晕,思绪还是清明的。
黎阑比他们闹腾,一直抓着人玩酒桌游戏。
尹济玩了几把都输,骰子一扔下桌。
“行不行啊,有没有能跟我过上两把的,你们这也太菜了。”
“来来,喝。”
“开!”
李落河眯着眼睛看黎阑大喊大叫,周围富有节奏的音乐声震耳欲聋,五彩灯光时不时从他脸上掠过,空气充斥着某种香气,令人沉溺。
如此热闹、纸醉金迷的场景,李落河却从中触到一丝没有归属的空洞。
感到有些无趣,他闭上眼。
与此同时,身后的门推开一个小缝,关门声被音乐声完全掩盖,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听见。
“七个六?开!我看看你什么数这么敢喊……我草!”
黎阑余光不经意一瞥,随后直愣愣地瞪着门口。
尹济疑惑转头,差点也脱口而出一句我草。
听出异常,李落河皱着眉睁眼,看见了站在门前的陈峙。
包厢里有之前认识的人,见到陈峙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陈峙一一微笑应过,抬脚走到位置前,垂眼和李落河对视:“落落。”
尹济被这称呼惊得直接醒酒,疯狂示意还握着骰子的黎阑:等会动起手你拉一个我拉一个,知道吗!
黎阑放下骰盅,目光如炬:放心!
李落河一动不动地窝在沙发里,对这称呼没有反应,自下而上地和陈峙对视。
他处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尹济被他的沉默弄得提心吊胆。
灯光转了一圈,光束沿着既定轨迹滑动,即将扫到李落河脸上,照亮他被黑暗掩藏的表情。
但下一秒,李落河提前收回目光,结束了对视。
“你来干什么。”
“说好今晚要去拜访爷爷,路姨说跟你一起回去。”
李落河记得出门前路泱的叮嘱,他没去找人,人反倒来找他了。
挺好,省事。
一口饮尽最后半杯酒,李落河站起来,冲尹济和黎阑说了句先走了,便大步离开了包厢。
随后陈峙冲屋内众人礼貌一笑,跟着离开。
“我草怎么办?”黎阑惊恐地低声问,“他们不会出门就干起来吧?要不要跟去看看。”
尹济思考后摇摇头:“应该不会,落河要不高兴就直接在这动手了。”
人已经走了,尹济看着包厢里的人,扬声问:“谁把地点告诉陈峙的?”
静了片刻,一个金发男生举起手,懵的:“我,怎么了?陈峙说他要来接李落河,问我知不知道地址,我就告诉他了……怎么了,不能说吗?”
黎阑:……何止不能说啊小可爱。
夜晚降温十几度,李落河出去就被夜风吹了个激灵,冷清醒了。
身后脚步不急不缓地跟着,听得出来离他很近。
共行一段离开会所后,李落河右转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
陈峙在后面开口:“我开车来了。”
走到车前,拉开副驾驶门,李落河语气冷漠平直:“谁他妈稀罕你那破车。”
于是陈峙放弃自己的破车,上了银色超跑的豪华主驾。
钥匙被丢在中控台上,副驾驶的人已经扣好安全带,闭着眼睛拒绝交流。
陈峙称职地当起司机,调好空调温度,放了首舒缓的音乐。
车内一时无声。
舒缓音乐很快放完,播放器自动切了下一首,以至于熟悉的旋律响起时,二人都毫无准备,陈峙握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头小幅度偏了一下。
他忍不住想看一眼歌名。
然而没等陈峙瞥一眼车载屏幕,李落河就猛然睁眼,伸手切掉音乐,直接关闭后台。
承载着回忆的音乐戛然而止。
车稳稳开在公路上,直到一个漫长的红绿灯,陈峙才看向右边的人。
李落河没再闭着眼睛,而是侧着身子在看窗外。车窗上他映出的眼神,有些空。
“落落。”陈峙喊。
“闭嘴。”李落河坐正身子,眼神重新有了焦距,“别这样叫我。”
陈峙问:“那怎么叫。”
“让你闭嘴。”李落河冷冷重复,“怎么,在国外没学过看人脸色,看不出来我不想跟你说话?”
陈峙嘴唇微微勾起,那是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学过。但我如果是一个守规矩的人,那天就不会亲你,对吗?”
李落河瞳孔紧缩,猛地看向他。
红灯结束,陈峙踩动油门,车身平稳地被驱动向前。
车内气氛比之前还要沉重窒息。
嘴角才愈合不久的伤口隐隐发痒,像蚂蚁爬过,令人难受又烦躁。李落河冰冷地盯着他的侧脸,一言不发。
三年时间不长不短,一个人的变化可大可小。
说大,陈峙的容貌几近毫无变化,时间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就连笑时嘴角提起的弧度都和三年前李落河见过的一模一样。
说小,陈峙给他的感觉却和当初分离时有说不上来的天差地别。
但不论是何种变化,有没有变化,李落河都清楚,如今已经不是以前。
“停车。”李落河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靠边。”
陈峙没有回答,但听话地在一个安全的路段靠边停下,停稳的同时,他锁上了车门。
车是他的,李落河没有下车的想法,命令:“滚下去。”
陈峙:“路姨让我们一起回去。”
几个字像把火星甩进干柴,怒火猝不及防被噼啪点燃。
李落河甩开安全带,用力抓住陈峙衣领,强自压抑着出声:“听不懂话吗?让你滚,从我车上滚下去,听不听得明白。”
“明白。”陈峙说,“但我不。”
对李落河怒到极点的情绪,陈峙丝毫不感到害怕,也不退缩。面上笑意消失后,他表情显出几分认真,说的话模棱两可:“落落,我说过,我只会离开那一次。现在,我不可能放手。”
回忆总是遥远又清晰,脑海深处的往事就这样猝不及防被提起。
李落河死死盯着他,动作不知僵持了多久,瞳孔里滔天的怒火渐渐平息为波澜不惊的湖面,慢慢结出一层薄冰。
李落河松开手,冰冷且讥诮地开口:“陈峙,在我这,你还以为是以前吗?”
“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