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峙快走两步跟上去,拉着他。
李落河想推开,手背蹭过外套时触到一个坚硬的形状,意识到那是什么,他动作一顿,整个人发怔地愣在原地。
在他出神的时间,陈峙已经打开了门,两手捞着李落河,似在商量:“你喝多了走不稳,让我把你送回房间,行不行?”
李落河不动,陈峙也不松手,两个人莫名其妙在门口僵持上。
良久,李落河转了转眼珠,默许了陈峙的行为,任由他拉着自己。
二楼的楼梯从没这么长过,上楼时李落河整个人伏在陈峙肩上,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任由陈峙拥着自己朝卧室走。
陈峙垂眸关注着楼梯,一点没让李落河磕着。
酒精的气息很淡,李落河微微有些上头但并没有醉死,他近距离地看着陈峙这张没怎么变过的脸,眼神失距。
离开的理由不愿意给,一个小铁片而已,为什么还和以前一样随身带着?
陈峙,为什么你总是让我觉得残忍又深情?
一路上顺利得不正常,这是回国后陈峙为数不多没有遭受李落河恶劣对待的时候,他乖得简直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走到门口,陈峙腾出一只手去开李落河的卧室门,没按动。
“走的时候我用钥匙锁了。”
李落河的脸离陈峙的锁骨很近,说话的气息热热地喷洒上去:“以前给过你钥匙,开吧。”
陈峙耳后皮肤一麻,低头去看,但李落河已经离开他的怀抱,倚上一旁的墙面,上半张脸被阴影覆盖,很暗:“怎么,在加拿大的时候丢掉了?”
当初李落河把自己卧室的钥匙给了陈峙一把,就算三年前分开也没有要回来。
不到一指长的钥匙,就算丢了也没什么稀奇。
但陈峙看了李落河一会,从贴身口袋里拿出来:“没丢,我一直带在身上。”
“哦。”李落河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开吧。”
一瞬间,陈峙心底漫出几分迟疑。李落河今晚平静配合得不像话,这不像他。
难道是喝完酒,累了?
捏了捏钥匙,陈峙还是转身去开门。
钥匙微锈,插进锁孔时不像三年前那样顺滑,陈峙往左边拧,没拧动。他又试了一次,依旧卡得很死,就像用错了一样,就在陈峙要试第三次时——
“打不开,对吧。”
陈峙动作凝住,意识到什么,转头看着李落河。
李落河已经换了个姿势,侧对着墙,整张脸都暴露在廊灯下,黄色灯光照亮他的表情,嘴角扯出微小嘲讽的弧度,但眼睛却没有笑意,说出来的话也毫无温度。
“我换过锁,钥匙已经不是三年前那把了,怎么会打得开呢。”
李落河声音很轻,其中威力却压得面前这方空间发沉,令人窒息。
陈峙沉默地看着他。
他多了解李落河,怎么会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钥匙还是三年前那把,拿钥匙的人也还是他,但李落河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李落河,曾经他拥有的东西已经被主人尽数收回。
不止是门,还是他们。
李落河收敛笑容,品鉴了片刻陈峙阴沉森冷的表情,感受着心底涌上夹杂着痛的快意。
他拨开陈峙,想回房间,彻底失了追问和探究过往的兴致:“滚吧……”
“滚”字还没说完,陈峙忽然扯了下唇笑出声,拔掉钥匙。
李落河动作一顿。
将钥匙放进李落河手心,陈峙抬起来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指节,然后后退两步脱掉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口,露出流畅精悍的手臂线条。
钥匙贴在手心冰凉,李落河心一沉握紧手心,一句“你什么意思”还没问出口,就见陈峙突然抬起脚,用尽全力雷霆一踹,空荡荡的二楼回荡着砰的回音。
李落河表情霎时出现瞬间空白。
一脚接一脚,陈峙好似没有感觉,只盯着门把手使劲踹,巨大的碰撞声响彻整栋别墅。如此大力破坏下,金属门锁摇摇欲坠,把手一歪,坏掉了。
住家阿姨听见声音惊慌地跑上来,看见踹门的是陈峙又都不敢上前,只能茫然无措地看着一旁的李落河。
李落河终于回过神,连忙一把拉住还想再踹一脚的陈峙,手中钥匙掉在地上,怒问:“你干什么,疯了吗?!”
陈峙反过来攥住李落河手腕,把人往自己身边一拉牢牢扣住,然后才看向身后的陈峙,微微笑着:“落落没带钥匙,撬个锁。”
随后用力推开门,坏掉的锁应声砸地。
李落河进门后才想起来生气,他用力想甩开陈峙的手,却被对方抓住机会十指相扣,然后被按在墙壁上。
“你错了落落。”陈峙整个人笼在李落河身前,眼神幽暗深邃,声音沉冷,“钥匙是钥匙,我们是我们。钥匙开不了该换,但没人能代替我,我也不会让其他人有机会站在你身边。除了我,不会有别人。”
那瞬间,李落河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从上车那一刻起郁结在胸口的情绪如爆炸般淹没全身。委屈、难过、愤怒……这些情绪已经累积太久,隔了这么长时间,终于随着门锁的破坏临近爆发。
李落河凶狠地抓住陈峙衣领,手克制不住地颤抖:“我他妈连个理由都不能知道吗?我活该吗?一句移居说走就走,这三年是我欠你的吗?陈峙,我犯了什么错啊,你要这样折磨我?!凭什么你说什么是什么!”
一声声质问里的颤音听得人心疼,陈峙抹去李落河眼尾闪烁的泪光,抬起他的脸吻上去。
李落河松开手中布料勾住陈峙脖颈,仰头急切地回吻。
背后是冰冷的门,唇上是令他眷念的气息和温度,他们亲密无间地接吻,唇舌交缠,李落河却觉得说不出的苦涩。嘴里苦,心里更苦,苦得他忍不住抱得更紧,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陈峙松开李落河,捧着李落河的脸一点点吻去泪水,心疼不已,嗓音沙哑:“移居是假的,我从来没想过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