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守安定不知晴问他此事有何用意。
“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难道不是整件事都不对?
又是个无法理解它的人。
大和守安定并不明白晴的意思是什么,但他看出这只妖怪对岚大人拥有恋人这件事很不满。他如此问出口时,得到了小鸟在不情愿和咬牙切齿之下的承认。
该如何是好呢,因为妖怪的这种心情,“是错误的呢。”
“……你们都说是错误的。”
“嗯,因为确实如此。”
刀剑付丧神的每一句话都在切割它的心脏——如果它有的话。
“你是妖怪,我是付丧神,我们都听命于岚大人,被岚大人所使用。我们没有资格去干涉岚大人的现实生活。”
大和守安定望着车窗外的人行道。一个在盛夏也穿着风衣的年轻人从远处路口步行拐了过来,“你应该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最初弱小得只能靠岚大人馈赠的力量而活下来的妖怪。岚大人身上有和你的契约,所以,你应该知道自己永远无法伤害岚大人。”
晴自然没有忘记,也不敢忘记。它低下头啄了啄自己的羽毛。听着这些话,它心里其实很难受,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迫听到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的真相。但话题是它挑起来的,它必须硬着头皮接下去。
“你为何认为自己作为一介妖怪,能左右岚大人的决定呢。”本丸里的各位同岚大人相伴十数载,也没有哪一振刀剑敢夸下海口,夸耀自己是岚大人不可或缺的助力,是独一无二且无可替代的。
晴从付丧神平静如无风海面的蓝眸里挖不出其他感情,唯有一点好心劝告。
“岚大人平日里是脾气很好的人,但他不会愿意时刻被别人否定自己的选择。”岚大人有自己的恋人,就算不认为是值得高兴的事,也应当以平常心对待,妖怪为何要纠结这件事呢。大和守安定言尽于此,“如果不想体会到被岚大人的讨厌的感觉,你还是不要对岚大人有额外的念头为好。”
等今井元岚取到咖啡,刚打开车门,就听到晴哭得乱七八糟的。怎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了,像一辆拉着警笛驶过的警车。他越是觉得好笑,晴就嚎得越厉害。
他咬着咖啡杯吸管,口齿不清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关系,岚大人。它只是……发现了自己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妖怪在大声嚎哭,没人听得清妖怪叽里咕噜一通是在说什么,大和守安定便成了唯一能解释原因的人。
这……这样啊。
虽然不尽明白,但今井元岚没有闲着,在黑风衣路人靠近车辆时落下车窗,“你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
真通缉犯的生活很无趣吧。但芥川不是以杀戮为乐的野蛮杀手,不说话也不动用异能力暴露身份的时候,形容还颇具古典文艺气质。但身体不怎么好,如果是不能受寒气侵扰的病,夏天应该会好受一点。
“我有事问你。”
“但我要回东京。一个小时之后我有工作会议。”
芥川龙之介听得出这是在拒绝。他借此机会问道,“你在替异能特务科做事吗。”
男人盯着他,喝了一口咖啡,随后唉声叹气道,“世界上的保密机构难道只有一个吗。上车。”
……要做什么。
“如果你是闲着没事干所以来堵我,我送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但说实话,芥川龙之介今天确实闲。他的任务是找到这个男人,问明白信中所写的“席卷全世界的腥风血雨”指什么。受制于篇幅,这个男人绝对有自己心知肚明,但不对他们解释的事。
“这种问题,还需要森医生指派你来找我吗。”拿着咖啡的人催他动作快点,“我再停下去,我会被交通警察出违停罚单。”
和今井元岚呆在同一个空间里,他永远找不回正常的感觉。
今井元岚似乎从来没把他认真地看作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而是因为和太宰先生的交情,所以只把他当成朋友的学生。连中也先生都觉得这个男人的态度实在太随便,“胆子太大,对黑手党也一视同仁”。
他倒要搞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如果这是一场完完全全的阴谋,那么他会踩着今井元岚的尸体向首领复命。
打开车门,他却发现那只曾经袭击他的“小鸟”正在车座上翻滚。车门打开的瞬间,小鸟的动作戛然而止,但既然丑态已经暴露,这只绝不普通的鸟就连蹦带跳地滚到了今井元岚肩上。副驾驶位上的年轻男人并未向他投出视线,和叽叽喳喳的小鸟形成了鲜明对比。
系好安全带。今井元岚这么叮嘱他。
他的活动范围从来都离不开横滨,坐车去任务地点……几乎没有这种情况。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今井元岚心细到连系安全带这种事都要提醒他。
他目睹了汽车仪表盘变红的全过程。车外道路两边的护栏加速向后退,让他的头脑发昏,今井元岚降下车窗,把咖啡杯拿在右手伸了出去,他亲眼看着咖啡纸杯在一瞬间变成肉眼难以捕捉到的灰烬,消失在车外的狂风中。
……也算无害化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