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主簿说:“瓜尔佳氏”
卓立仁又问:“哪一支呢?”这个瓜尔佳氏为满族八大姓氏之一。按不同的地区有苏完瓜尔佳氏、安图瓜尔佳氏、叶赫瓜尔佳氏、乌喇瓜尔佳氏等分支,入关后又有凤城瓜尔佳氏、金州瓜尔佳氏等分支,卓立仁的姥爷就属于叶赫瓜尔佳氏。
听到对面这个公子哥问得这么细,这个白主簿的心里就有点没底,一般这么问的也都是旗人,这个小少爷不会也是旗人吧?这个白主簿开始慎重起来,说话也客气许多:“回小爷的话,是叶赫瓜尔佳氏”
卓立仁就乐了:“刚烧上水大雁就掉锅里了,可不是巧了?还得请教您在旗里的位份?”
白主簿已经不敢再坐着了,这个大雁掉锅里是满族人的歇后语,一般来说不是满人不知道,人家这么问已经摆明了就是有把握能压住你,至少也是个差不多的身份,肯定不是个白丁,可他自己还恰恰就是一个白丁。他站起来面朝着对面这个公子哥恭敬拘谨的回话:“回爷的话,不敢当请教!小的其实就是个包衣,刚才那都是浑说的,还请小爷宽宥!”
满族分八旗,旗主最大,下面按人数分成多少牛录,以牛录章京统领,卓立仁的姥爷就是其中一个牛录章京,每个牛录还有许多协统,这些都算是主子,这个包衣就是旗下的旗丁,其身份就是旗主的奴隶,见了主子得自称奴才,按大清律主子可以任意处置奴才包括杀死,甚至奴才被主子无故杀死只需赔偿十二两银子或者两只羊。
卓立仁满脸戏谑的看着他:“别急啊白主簿,我的白大人,我得好好跟您请教请教,什么时候咱们旗下的奴才敢跟主子直腰子讲话了?虽然说咱们这大清朝已经有点日薄西山,已然没了太祖爷那时候的风光,可是这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吧?就说您吧,来到我这里,一不请安二不行礼,我还当是我的主子爷来了呢?要不要我给您磕一个啊我的白大主簿?”
白主簿浑身上下都跟筛糠似的,两腿发软,差一点就跪下了,可是似乎还有点不甘心的样子看着卓立仁,他多少有点不太相信,哪有这么巧的事啊?他还希冀着万一自己碰上了装大辈的骗子呢?卓立仁明白他的心思,从口袋里掏出来那个白玉腰牌,拿到白主簿面前让他看个仔细,慢悠悠的给他介绍自己的家世:“小爷我呢也不能糊弄你,你不是武昌县衙主簿吗?这就好办了,你回去一查就全都清楚了,现任礼部右侍郎卓老大人乃是家祖父,正蓝旗牛录章京、黑龙江学政瓜尔佳氏讳鳌敏老爷子乃是家外祖父,至于小爷我吗?年纪还小,上不得台面,年前刚领的正蓝旗第十七协统,你也可以顺便回去看看宗人府的度牒下来没有,你虽然不是我正蓝旗的包衣,小爷我也不是你的正经主子,可也不能蒙你不是,不然传出去说小爷欺负一个奴才,这玩意不成话,你说是不是啊白大主簿?”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一说出来,这个白主簿可就再也撑不住了,噗通跪在地上把脑袋在地上碰得’嘣嘣’直响,连说’主子饶命!’
卓立仁既不说话,也没让他免礼起来,一边端起茶杯吹着茶水上面漂的茶叶,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白主簿在地上把脑袋磕的嘣嘣直响,这倒不是他真的那么狠心,而是不得不这么做,他必须把这个白主簿彻底压倒制服了,这里边牵扯到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武昌汉口汉阳三地最好的位置五十一套房产,除了七套大小不一的宅院是不临街专门住人的,剩下的都是临街的商铺门市,按照武昌现在的行市估算,少说也得是几十万两银子,还有过去那六十年的租金呢?难怪武昌县衙竟然敢于冒险犯难,宁可坏了规矩都要把这么大一块利益占住。
卓立仁当然知道已经被人家吞进肚子里的东西,再想让他吐出来可就是千难万难了,不过他现在手里拿着这些房产的房契地契,虽然还没有过户到自己名下,按照那个年代社会上约定俗成的惯例,契书在谁手里所有权就是谁的,当然更重要的还要看谁的权势更大了,在那个年代,法律抵不过人情,更抵不过权势。
看着白主簿的脑门子都已经磕的发青,还沾了不少土,卓立仁哼了一声:“行了,别磕了,把脑门子磕破了有什么用啊?小爷我也不在意这个,起来吧,看着怪可怜的!起来消停的坐着喝点茶,好好想想怎么把小爷我那点子事情办明白才是正办。”
可怜的白主簿已经磕的头一阵阵发晕,听见这话连忙摆手摇头说不敢:“主子爷玩笑了!那不是不知道吗?所谓不知者不怪!还请主子爷开恩恕罪!奴才这就回去跟县太爷回禀此事,务必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好吧,爷就信你一次,爷知道你们这些奴才在外面做事不容易,你把这个事办好了,你虽然姓白,爷还能真让你白跑腿不是?办好了爷自然重重有赏!哈哈哈!”卓立仁大笑起来,侯波金明也跟着笑得开心,白主簿呲牙咧嘴的陪着笑,想着那么大的一笔好处没了,还不知道怎么跟县太爷说呢?这个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还不敢不陪着笑,笑得跟哭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