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外公年岁大了身体又不好,我替外公走那一趟本是想为他分忧,结果反而叫外公着急受累。”姜伋侧躺在榻上掉着眼泪,马昆在旁陪着,华云和福伯在外守着。这会儿他的神志已然清醒,但整个人又陷入了孺慕的悲伤,“亚相走后,外公开始示弱,可为了救我,不得不露出实力。若非如此,外公也不会被他们盯上,枉送了性命。”
马昆捏着帕子给姜伋擦去泪水,“即便没有那一遭,伯公也是躲不掉的。马家是他们垂涎已久的肥肉,都是早晚的事儿,家主无需耿耿于怀。再容奴才在说句不敬的话,老太爷当年宁愿豁出去也要救下来的不单单只是一个外孙,更是马家的指望不是吗?”
姜伋垂下眼帘摇了摇头,嘴巴里再一次泛起酸腥之气。他拄榻借力坐起身子,马昆见他有探身取水之意赶紧上手侍奉,姜伋饮下一杯缓和缓和,恢复了平日里的当家做主模样,“爹既知道了鬼城,要么今晚,最迟明日天子散朝后,爹必定会请柳息风过去问话,姐夫大概也会在场,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那天我因为风寒将愈身子疲倦,所以天刚擦黑我就准备歇下,马昆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我家。他说他弟弟在北疆失踪,报了官府却始终没有消息,家里老太爷急三火四,他只得出来另想法子。我不喜武安君,但马昆既求上了我柳家,我们也断无袖手旁观之理,当下我便联络上了几位江湖朋友,开始四处打听武安君的下落,整整四天,莫说是人,就是个影子我们都问着,没办法,我们只能求上北伯侯府了。”
姬发疑惑道,“你们为何不一开始就去北伯侯府呢?”
柳息风苦笑,“天子,北疆可不比西岐,遇了事儿有人给做主,我们一向都是自生自灭的。”
“混账!”姬发狠声叱骂一声,强压怒火道,“那后来呢?”
“请天子恕罪。”柳息风突然下跪把姬发和姜子牙都吓了一跳,只听柳息风道,“我们老百姓进官府比登天都难,非要见官不可就只能使钱。我们知道贿赂官员是犯法的,柳息风甘愿认罪。”
“你们也是被逼无奈,罪在官不在你们。你放心,我不会追究你,也不会追究任何一个百姓,你坐下,继续说吧。”
“谢天子大恩。”柳息风得了姬发金口一诺,这才敢继续往下说,“我们使了钱,这才在一名角姓小吏口中得知,武安君竟然被抓进了鬼城。他还洋洋得意地告诉我们,就在半月前,武安君曾逃出来并且报了官,可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北伯侯府的侍卫亲自送回了鬼城。他还说,他有办法问出武安君在鬼城的具体所在,于是我们又给他使了钱,当天夜里,他告诉我们,武安君因为生了一副好皮囊,已被送去了花街。马昆立刻又塞钱给他,请他务必将花街头目约出来一见。就这样,到了第二天上午,我们见到了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马昆问他到底多少钱能赎回他弟弟,他张口说要一百块金砖。我们上哪里能凑出这么多钱,就在我们进退不得的时候,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柳息风说着不禁浑身打起了哆嗦,“天忽然黑了下来,比最深的夜还要黑,无数鬼魂从四面八方飘来,一道城门骤然从地底下在我们眼前竖了起来。城门轰然而开,里面跑出来了无数的人,有拼命逃跑的,也有拿刀追着砍的,那些人里就有武安君。”说到这里,柳息风的眼中不由得涌出一股义气,“昼夜颠倒群鬼乱舞我们也怕得要命,可我们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血案发生,于是我们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和那些拿刀的人拼了起来,大概是一股激劲,我们居然真的把那帮人给打趴下了。就这样,我们救出了武安君,也救出了跟他一样逃跑出来的人。到了安全地方,我们给武安君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他跑出来的时候是光着身子,除了□□和谷道,身上没有严重伤痕,可他整个人疯疯癫癫地,那就是要么被下了药,要么就是不堪折磨,不管是哪个原因,都必须马上治疗。北疆找不到什么好大夫,马昆只能带武安君返回邯郸,我和我的朋友也就地分开。两天后,我和我的朋友在雁城汇合,过了小半年,马昆寄信来说武安君得治平安无恙,还送了十坛子酒致谢,现在我们家后院还埋着一坛呢。天子,丞相,关于鬼城,我只接触过这一次,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多谢。”姬发和姜子牙此时此刻已然不知该和柳息风说什么了,他们只感到羞愧,对柳息风羞愧,对北疆百姓羞愧,因为他们知道得太晚,因为他们管得太晚。
注:本文中关于娇美人的所有情节都是小杨杜撰,除销毁方法外均没有任何依据,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