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鸢溢水的眸光越过姜伋落在座后屏风映出的那道纤影上,湿漉漉的眼迅速浮起一抹强烈的嫉恨。是那个女人,她死一百次都不会忘记她的身影,不知使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功夫迷住了姜伋,竟能让姜伋不问青红皂白便下令打杀了她!被杖打的时候,她心中恶狠狠地诅咒着,断气的那一刻,她发誓她死都不会原谅那个女人和姜伋!魂魄来到冥界入了孟婆庄,她有好几次看见姜伋在庄里伫立等待的身影。她笃定他是来看她的,毕竟那个女人又没死,可她不要再理他了,负心就是负心,她一点都不想去听他满腔深情的解释和告白。欧濯年赫旦日,她又在孟婆庄看见了姜伋。他冒着狂风才找她,她不禁感动了。得知他在冥界的身份地位后,得知他连他父亲都叫了过来后,她对他即便存了十分的恨意,这一刻也都被狂风吹得丝毫不剩了。她决定原谅他,下次他再来的时候,她决定上前告诉他,她接受他的道歉,愿意和他继续前缘,然那日过后,姜伋再没来孟婆庄找她。是自己的冷漠让他心灰意冷了吗?既然这样,那就换她主动一回。大概是姜伋的身份实在太过尊贵,她根本找不着他,她要回应他的感情,就只能借孟婆庄给他送点心的机会了。她往点心里藏同心结,往食盒里藏手帕,一次又一次,都似石沉大海,是姜伋不信她还会对他生情吗?她咬咬牙,掏光积蓄从鬼市黑铺里买来了姜伋过去送给她的情诗帕子,悄悄放进食盒垫在了点心下面,这回果然令姜伋清楚了她的心意。君翊殿纳新,阿芝把她报了上去,教习规矩礼仪时,姜伋还专门去看了她。一切都是那么地顺理成章,直到考核成绩出来她被筛了出去,向内廷局申诉后二次考核再次落榜,她百思不得其解费力仔细打听了一番终于明白,她又一次被那个女人给算计了!她是姜伋心尖上的月亮,那个女人有的仅仅是一个名分罢了,而她的出现会让那个女人连名分都保不住。那个女人使尽浑身解数痴缠姜伋,又绞尽脑汁阻拦她入侍君翊殿,岂有此理,她都肯容她许她在姜伋身边留有一席之位,她倒反而不知足了?她怒哼一声嘴角绽出一朵狰狞的笑容,砖头卖掉阿芝交还给她的情诗帕子,打着那个女人的名头拿钱联系上禁药贩子。她知道以禁药媚惑上殿是大罪,她就是要让那个女人也尝尝被姜伋冤枉打杀的痛苦滋味!她要让那个女人永无翻身之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审讯她的叫邓秀的冥官说姜伋根本不信那个女人会做出这等脏事,还说姜伋为此大发雷霆。邓秀还说,那个女人是姜伋专宠,完全不必以药求幸。她不信,她见过那个女人,容貌姿色皆逊色于她,姜伋对她都能把持得住,又如何能对那个女人情不自禁?何况姜伋心悦的是她,那个女人只不是姜伋出于责任不得不娶回来的摆设。邓秀俯视她发癔症无语挑眉,她突然冲上来紧紧抱住他大腿的时候他甚至还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她苦苦哀求邓秀想办法让她见姜伋一面,邓秀一边使劲抽出自己的大腿一边点头答应。程鸢诬陷鲛儿情节清楚证据确凿,按律当判拔舌刑打入地狱第一层囚禁百年。行刑前,负责审讯的邓秀当照例询问程鸢是否有愿望有请求有执念有话语有事情要托付,只要不太出格 大抵都是要成全的,所以程鸢不开口他也会问,程鸢不来抱他大腿他也会答应。马招娣听到这里有些绷不住了,“这都是些什么事!那程鸢坟头草都快有一人高了怎么还不消停?果果是我姜家的儿子又不是她程家的,她爹入狱后吵着要见果果,她受刑前也要见果果,我的儿子,干嘛要去管别家的后事啊!”
“招娣。”姜子牙出言安抚了马招娣一声,不过他的脸色也不甚好看。姜伋去狱中见程烷的时候为免日后出现微词姜子牙特意把姬发请了过去两人就在隔壁听着。程烷和姜伋扯了一大篇恩啊情的,扯得姜伋都烦了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恳求姜伋接手望江楼。姜伋居高临下冷冷扔下一句“我不收破烂”甩袖离开,这才有了西伯侯府接管望江楼的后续。程烷做下的烂账太多,无论姜家还是马家都不该与之再有一丝瓜葛。原本想着等到秋后程烷服死便算了结了,没料到程鸢都在冥界当鬼了居然还有那份闲情去和鲛儿争抢姜伋,还能因为嫉妒去给鲛儿罗织罪名,从大局论这可比姜伋勾结程烷要严重多了,一个处理不好西岐和北海水晶宫之间的盟约或许会在一夕之间荡然无存,天界和冥界甚至都能因此打上一架。姜伋俯瞰阶下一无所知犹自沉浸在自己梦里的程鸢,蓦然想起当年他钟情程鸢时马老爷说的那句“和程鸢只能做神仙眷侣不能做衣食夫妻”。从前年纪小听不懂只当马老爷是在夸,后来有了鲛儿也无谓去懂,现在程鸢又起了幺蛾子他想起这话终于懂了。程鸢的确貌美,比之苏妲己姜淑祥可谓各有风韵,然而,她也只有貌美而已,否则她不会以为退回情诗帕子代表自己心中还念着他。那是他写给她的情诗,正常来讲重回到他手里不正说明她无此情,他又怎会反手再给她一回?杨梅甜酒比目鱼坛子是鲛儿置办的。程鸢夫婿是费仲之子,她作为主母断不会让姜伋丢价,让马家见罪于权贵。他是主动留下了玉佩给程鸢,但那不是他贴身的那块。他贴身的那块用料是马老爷亲自挑的,图案是马老爷亲手画的,他哪里舍得戴出去到处奔波?每次出门前,他都会把玉佩摘下来交给鲛儿保管,回来再请鲛儿帮他系上。他留给程鸢的不过一件仿品,造它的一个江湖骗子,第一桩买卖就舞到了正主跟前,姜伋怒哼一声将骗子送官,赶了见钱眼开吃里扒外的小厮,要砸毁玉佩的时候已抬至半空的手却莫名顿住了。鲛儿体谅他从背后抱住他贴附软语让他留下玉佩,就当是给真玉佩找了个替身,姜伋不禁噗嗤一笑扭头亲了鲛儿手背一口。这事马昆不知道,所以程鸢亮出玉佩时马昆信了,可鲛儿知道,但她心底也只敢踏实一分,她依然害怕自己会变成话本里被迫给夫君心头月让位的可怜妻子,哪怕她猜到姜伋留下玉佩是投石问路,他需要确定程鸢被休究竟是不是个圈套,程家有没有换主子,换成了谁。她掂量得出轻重,是她失态了。她小心翼翼地觑着姜伋脸色嘴角捧出一朵歉意,姜伋眼底风暴骤起转身出去毫不犹豫下令打杀程鸢。他清楚他这么做会给自己招来风险,程烷和费仲或可凭此向他发难,伯夷叔齐许能以福伯宅院为口子伸手进去好作探查,但既鲛儿不安他纵是冒险也得处置了程鸢。本也怪他疏忽,才叫程鸢逮着机会挑衅到了鲛儿面前。胆敢在他的地盘给他妻子找不痛快,甚至对他妻子动手,程家背后就是天王老子他也饶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