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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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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音虽还未正式成婚,可俨然已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江锦绣则甚是宽慰地看着一对小儿女,心情自然不错。而余下两位以相亲为目的的人士也是交谈甚欢。期间魏临听说乔笥刚回国还没确定工作方向,便盛情邀请她去自己的新开的公司。他显然对她印象极好,语气里显然有让人一眼明了的殷切,“乔小姐不妨去试试这个职位,要是觉得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再协商。”

总之,一顿晚宴下来貌似宾主尽欢,皆大欢喜。

乔笥只觉累极。

从打算回国那刻起,整个人便如同大厅那座上足了发条的古董钟,零零碎碎,几乎没有一刻的安宁和停歇。故陪同江锦绣一起站在大门口,目送魏临驾车离去之后,她便也打了声招呼,径直朝走往自己的车走去,只想回去好好休息。

“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还开车做什么?再说,你的房间张姨天天都在打扫。”江锦绣满脸不解地拦下她。

她几乎是按捺住最后一点性子,耐心解释,“妈,我住在这里有些不习惯。”

“这是什么话,你这个孩子真是越长大脾气越古怪,自己家有什么住不习惯的。”

江锦绣面色渐渐添上不耐烦的神情,而当她通常感到不耐烦的时候,音量会不由自主地拨高,尖锐而刺耳。“今天难得魏临能看得上你,以后你们若是相处起来,这任性的性子可要改一改,不然又再把人给吓跑了。”

“姐姐,你不要和妈妈置气。”

乔音挽着未婚夫站在不远处,柔柔劝道,“她只是疼你,一心想给你找个好夫婿。”

“瞧瞧,你妹妹都知道体贴懂事。”

江锦绣沉着脸不满地挥挥手,“整天就知道惹我烦心,都怪你爸爸从小把你给宠坏了。算了算了,你想走便走吧……”

她无谓地笑笑,转身刚想离开,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裴宁此时偏忽然开了口,“我正打算回去,可以顺路送她。”

“来之前不是说好了今晚住这么?我都让阿姨去放洗澡水了。” 乔音抬头仰起巴掌大的小脸,略略羞涩地摇了摇他的胳膊。

心底有什么东西悄然无声地剧烈爆发。

乔笥飞快地低下头,闭上眼睛用力压了压,竭力去忍住心底那种底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觉。等好不容易缓过来神,却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谢绝时机,有些事情再出声倒显得有些欲盖弥彰,她心底清楚结果,索性沉默着没再说话。

果然,江锦绣的脸已经不客气地拉了下来。

满脸的阴沉似山雨欲来,极力忍住了没有当场发作,只恨恨地剐了她一眼,“乔笥,你先进来一下,我有些话对你说。”

二楼的书房是乔远山办公的场所,为了安静,装修的时候又特意加了隔音层。

当然,按照从小到大的惯例,这里也是江锦绣常常用来训斥她的地方。幼时性子活脱总是顽皮,就连闯祸也不会晓得要挑时机。记得有一回江锦绣最喜欢的那个白釉透雕瓷瓶掉在地上碎了,她梗着脖子不肯承认是自己砸的,结果整整两天都被锁在这间没有开灯的屋子里。彼时乔远青在外地出差,家里头连个帮她说话的人都没有。而她又是天真,倔着脾气一天都不肯吃饭,还以为自己母亲会因此多心疼自己一点。却不想透过书房的厚重窗帘,眼睁睁看着外头花园里的江锦绣正心无旁骛地陪着乔音学绘画,一笔一划,温馨十足。

偌大的一个家,头一次冰凉得教她觉得心底有些害怕。

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犹记得彼时的乔音分明还是那么小那么柔软的孩子,却故意将那个被江锦绣视为宝贝的瓷瓶用力摔碎在地之后,然后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姐姐,你猜猜这个东西要是碎了,妈妈究竟会怪谁呢?”

而此刻,江锦绣阴着脸气沉沉地坐在面前,连语气都同记忆中的如出一撤。

“你究竟是闹别扭给谁看?这么晚了还要折腾人。”

“我到底折腾谁了?”

乔笥从恍惚中回过神,抬起头,缓缓敛去了脸上最后一丝血色,“我真不明白,事到如今您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怎么这么糊涂?”

江锦绣按捺般看着她,几乎恨铁不成钢般朝她低喝,“难道还不明白吗?他们如今都已经订婚了。没瞧见裴宁刚才面色有多勉强么?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原来一样?竟然奢望他……”

“刚才,我有死皮赖脸地求他送我回去了吗?”

她实在听不下去,索性干巴巴打断。

心底方才那根隐隐作痛的刺,此刻已经生根发芽般疯狂生长。乔笥用力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得疼痛,“这两年来我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国外,他们订婚,您说一定要回来亲自给予祝福,我不是做到了么?今晚这场迫不及待的相亲,我不也努力配合了么,所以,您究竟还希望我做什么?”这种委屈而心有不甘的感觉,仿佛从一开始就有。或者,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蛰伏,一直等待时机可以宣泄而出。

江锦绣也似没有想到她的情绪反应如此激烈般,一时间微微愣住。

“从小到大乔音想要什么东西,我何曾跟她抢过?可您呢,动辄便要跳出来横加指责。那件事情之后,难道我是不会痛不懂难过的木头人吗?可您问过一声又关心过吗?”乔笥觉得鼻子有些酸,便赶紧低下头用力眨了下眼睛,剔透的泪珠便悄无生息地落在厚厚地毯上。她冷着声音,几乎竭力控制住身子那种不自觉颤抖,“难道,我就不是您的女儿么? ”

江锦绣神情大震,徒然变了声,“乔笥,这一切我都是为你好。”

“那么,麻烦您转告您那位宝贝女婿,今后他大可以不必忍住心底厌恶来应酬我。 ”她顿了顿,忍不住自嘲地扬起嘴角,“顺便也不妨坦白告诉您,当初我腆着脸自不量力地去追求他,而今最后悔的那个人,其实就是我自己。”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您今后若是不想瞧见我,我自然也懂得如何做。”

乔笥下楼的时候,抬眼便瞧见一个人堪堪站在走廊灯光的阴影处,手里拿着一支点燃的半明半暗的香烟,高大而沉默的身影,看上去就像是一组光和影交织的黑白雕塑,冷漠,冰凉,一如记触碰记忆的感觉那般。

她毫无表情地走过去,一步一步,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心无悸动

自然无从尴尬。

夜半三点。

乔远青从外头公务赶回来,发现自己一向好眠的妻子居然还没有睡觉,只倒了杯牛奶站在露台外。

江锦绣向来保养有方。

平日总高高束起的发髻此刻散了下来,微卷的发丝在夜风中荡漾出风情,仿如当初他看见她的第一次模样。悠长平静的岁月过得太久,有些东西深深藏在风尘中,他都几乎以为自己快要将那些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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