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还敢叫自己女朋友泼妇,我看她掐你是掐轻了。你再这样口无遮拦,放心人家真的跑了。”秦禹顿了顿,继续淡淡道:“以后如果客人真的是无理取闹,也不用惯着。”
“秦哥,前几天你不是还说对客人必须要用如沐春风的态度吗?”
“那也得看是什么客人。做个生意,总不至于真的把自己的腰给折了。”他顿了顿:“乔笥没事吧”
“没事儿,我在那里能有什么事?”周奕挠挠头,“这话不对呀,现在有事的明明是我,你问乔乔干什么?”
他不多不少地白了周奕一眼:“放你一个下午假,找你女朋友陪礼道歉去。你在这里演了半天戏,不就是想跟我说这个么?”
天边的那抹霞红晕染了山林,让那些寻常见的那些翠绿似乎都有些不一样的。他之前说的是真心话,再好的山水看久了真的会厌倦,日日对着,原本已有些木然,再无最初心动。只是不曾想到明明是同样的景色,只是多了不一样的人,感受却已经天差地别。
楼底下的院子里,那个搅得他一头思绪的人,正大大方方地拿着下午街坊们给的吃食,分给每一个路过的房客,脸上的笑恬静如水。
有了这样画面的山水,怎么可能会看厌倦?
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到底是有多傻,才会不要她。
他怔怔地站在窗前,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周奕那样爱吃飞醋的女朋友,对她却特别放心。不光是那副对付外人的金字招牌,她的眼睛实在太干净了,无风无浪,无欲无求,她看着人的时候,眼睛里其实不会比看地面的一片落叶多一份鲜活。他实在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毕竟从那份半真半假的简历里什么也看不出来。秦禹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有些挫败的承认,下午她随口说的那些话的确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忽然便清醒,如果继续原地站着不动,恐怕事情不会有任何进展。
沉下一口气,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拿起手机打给了那个许久未拨的号码:“叔公,我想请你帮忙查一个人。”
电话拉头先是愕然,既而又是欣喜:“你这小子蛰伏这么久,总算是有点人气了。”
入夜,乔笥洗完澡,收拾好桌面上杂物,刚准备去阳台吹吹未干的头发,就听见有人在门外窸窸窣窣地敲房门。她看了看墙上的钟,打开门,却发现是周奕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外。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其实今天她是有些感谢周奕那位女朋友的,要不是她突然出现,估计没有那么快能解下午那位房客的心头气。
那位周小姐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她便觉得客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尽管一再小心,还是让一杯水给触了雷。说是水温太烫,要不是周奕在一旁护着,那杯水早就泼到她的身上了。这种遇到一点不顺就四处撒火的客人,其实是很少见的。她原本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不想对方却不依不饶,连周奕主动帮她修理电脑也不愿放过,继续口无遮拦胡说八道。毕竟好歹曾经也在公司干过几年,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她扬起眉,刚想拾起旧威亮亮自己的功底,周奕的女朋友就从愣生生地门外冲了进来。
一顿日常操作下来,追追赶赶,打打闹闹,成功地转移了全场的注意力,自然也包括那位原本继续胡搅蛮缠的周小姐。事后她其实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跟客人起太大的冲突,否则她事后在网上一顿胡说,本来刚刚有点起色的生意,又要搅黄了。她自己倒是无所谓的,只是秦禹对她不错,人家做生意不易,总得帮他体谅一二。
“哎,你不是已经察觉到了吗?我女朋友就是故意的。她其实早就来了,在门外瞧着我们两个搞不定那个女人,这才冲出来搅局的。”
“你女朋友对你可真是不错。”
“那可不是,所以今天下午我特意陪她吃了一顿大餐。对了,镇子上新开了一家淮南菜,真是新奇,味道也不错。”
她愣了愣,抵住心底慢慢蔓延的异样:“不就是一个菜馆子,值得你大半夜的鬼鬼祟祟站在我门外吗?”
周奕拍了拍脑袋:“跟你说了半天,居然都没跟你聊到点子上。哎,我跟你讲,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挖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消息?”
“不知道,也没兴趣。”她只想将这个人快手快脚地推出去,“我困死了,要睡觉。”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跟你讲,否则今天晚上我死活都睡不着的,跟秦禹有关。”
既然事关自己的老板,她考虑了一下,暂时放弃自己的睡眠时间,“他怎么了?长话短说?”
“我们是不是一直替他操心这间民宿的生意?怕他太穷,平时让他请吃个饭都不好意思。买起东西来更是抠抠搜搜,生怕多花了一分钱,这个民宿就开不下去了。”
她点点头。
账本就是她自己做的,她怎么会不知道收支情况?只是周奕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我跟你讲,我们错了,大错特错。”周奕一脸愈加气愤的样子,“他这个人真是太坏了,藏得太深了。要不是我今天意外碰见了那间新开餐馆的老板,根本不知秦禹居然是这样的人。”
“他到底怎么了?你快说。”乔笥被弄得糊里糊涂的,一头雾水,禁不得他这副卖关子的样子。
“我这几年,眼看着秦禹这个人生活也算简单,作风还挺正派,平时也就穿着几件普普通通的衣服,看着也挺朴素,就连唯一一辆车,都是二手市场淘来的破吉普。结果你猜猜怎么着?要不是餐馆的老板无意之间说漏了嘴。我居然都不知道他在这个镇子上,竟然有半条街的铺子。”
几件普普通通的衣服?
乔笥无语地看他一眼,几年了,他竟然眼拙成这样,难怪现在被吓成这个样子。不过也不怪他,这家伙本来就是粗枝大叶的性格,也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生活,的确可能不知道他眼中的那几件普普通通稀疏平常衣物,是真正的私人定制。先且不论价格,件件都需要提前半年将尺寸给师傅送过去,即费功夫又费时间,分明是有人在暗地里给他操办的。
其实刚开始她也没有留意到这些,和周奕的认知差不多。要不是这段时间忙接触得多了,让她注意到了对方衣服袖口细小的标记,她这才慢慢反应过来,秦禹这个人可能并不像她一开始认为的那么简单。
“乔乔,半条街的店铺啊,光是每个月的租金就收到手软,他还辛辛苦苦开什么民宿?最关键的是还装成个穷人来欺骗我的感情,这几年我真是没少担心他,生怕这民宿要是倒闭了,我就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老板了,连涨工资都不敢跟他提。”
“这确实可恶了,明天就跟他提。”
“对,你说的没错。”周奕豪情万丈地一拍桌子,“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提。”
“我就算了,”她笑了笑,“我对我的月薪还是挺满意的。”
“你不是吧,你打算让我一个人去。”
她忽然醒悟:“难怪你半夜鬼鬼祟祟的,原来就是为了拉着我一起琢磨这件事情。”
“要不然呢,”周奕得意地咧嘴一笑。“我不拉一个同盟军,怎么好意思开得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