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乔笥先给秦禹回了个电话,重新开机显示的数十个未接提示,可见他打电话时的心焦。她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下自己目前的情况,免得他再挂心。秦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暂时不需要,我自己能对应。”
“那行,我就在你对面的铺子里,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你知道我在哪里?”她怔了怔。
“我托了熟识的关系,查到了你出现在镇子上的监控。”秦禹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记得吃点东西,照顾好自己。”
景乐南从门外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乔笥一个人侧着身子坐在临街的窗边,手里握着电话,眼里却是一片仲怔,也不知道在望什么。他看着她的神情,大概知道她将电话打给了谁。可这又能如何,沈酆曾经对他说过,他的致命伤就是凡事太笃定,算来算去,不知万事有变数。之前只对这样的说法颇是嗤之以鼻,现在倒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他慢慢走过去,在那张桌子前坐定,终于对上了她那双有些冷意的乌黑眸子。
看样子她已经镇定了下来。
好在,他也是。
“这是菜单,看看想吃些什么,我让他们做。”
她只是一味面无表情:“我留下来,不是为了吃饭的。”
“不管怎么样,总要先顾好身体。”
乔笥默了默,没有再继续坚持。之前瞧见这间淮扬菜馆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几经试探,没想到结果还是被她猜对了。那个老板是十六的远房亲戚,被他雇来看门面的,也怨不得她不认识,更难怪他们对她那样热情。
上菜很快,大概是厨房早有准备。色泽油亮的樱桃肉,味道比C城居然还要好了几分,她原本没有什么食欲,也勉强吃下了小半碗米饭。秦禹说的对,总得吃些东西,才能有力气去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抬起头,却见对面的人并没有动筷子,见她眼神打量过来,也只是解释说:“我已经吃过了,就是街边的那家酒酿丸子。”
乔笥慢慢回过神来,不禁冷冷一笑:“你还真是费尽心思,有这个必要吗?就算我是砧板上的肉,横竖也是一刀的事,一定非要这样细细磨刀子?”
景乐南瞧着她这样的样子,依稀犹如当初她刚从马德里回来,看他时全然是藏不住的嫌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是好像又有点不一样的,那时的她,看周遭的一切都是淡淡,对谁都小心防备,冷清得不像话。而现在,她待他倒是冒着满身寒气,只是望向窗外的时候,眼里的那点碎冰却似乎在慢慢融化。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心底仿佛只觉有无数细密的针,扎得他生痛。可再如何痛,有些事情终究是要说明白的。景乐南慢慢推开眼前的杯碟,终于开了口。
“乔乔,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在那间公馆都听到了什么。虽然我也问过旁的人,但是他们说的不一定都是实话。”
她愣了愣,显然对这个问题感到诧异:“既然你知道我去过那里,可你自己说过的话,却需要我重复?”
景乐南定定地看着她:“对,把你听到的都告诉我。”
乔笥回盯着他,看了几秒。
从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她便留意了一下,人是瘦了一些,但也没有十六刚才说得那样夸张,而且,十六平常说的话里头,决不会出现形销骨立这样的字眼,所以,那些话大概率是章少北教他这样说的。他的脸上看上去也没有故作姿态的神情,大约也是拿不定她到底听去了哪一段,好再衡量如何计划后续。
可如今她怕什么,说便是说了,反正那样话已经伤害不了她了,她更加不害怕他将会如何对付她。更况且,有些事情的说法根本对不上,关于他的弟弟,她需要一个真正的答案。
眼前的人说得那样平静,眉目淡然,一字一句地复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景乐南默不作声地看着,眉头就渐渐皱了起来。先前心底的那点刺痛,早就剧烈地扩散开了,最后却泛起了很涩很涩的苦。
她经历过那些,可是她已经不在意了。
她说完也只是静静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一个结束。
窗外热闹的夜已经深了,路上行人也渐渐少了,夜市收了档,仿佛连路灯都静谧了。馆子里也只剩靠东南角的一桌年轻人,喝多了,围在一起肆意地笑着。可他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在人生不多的光阴里,总是缠绵病榻,连一次这样的肆意都没有。
他原本从来没有打算跟她提起这些。
其实谁都不想提,那是一个永远都不会结疤的伤口,触了疼,却又不可能忘掉。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有一个弟弟叫章铭西,跟我长得的一模一样,跟我站在一起的时候,旁的人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但其实这对我的生活一点困扰都没有,他从小就身体不好,平时根本没有什么外出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