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唐清妩眼里的神色开始变得危险,宁生衣便道:“我只是问一下嘛,免得待会儿你手忙脚乱,要是有个师傅指导一下也好,我又没说要她亲自来做。”
唐清妩冷笑一声,并不信宁生衣的鬼话。
这女人她这两日倒是看清楚了,欺软怕硬,你要是稍微软了神色,她直接能蹬鼻子上脸,甚至能爬上你的头,但你若是铁板一块,密不透风,她一看见,便直接让开了去了,简单来说,识趣得很。
傅半雪倒是挺想看唐清妩做饭炒菜的,左右能学一学也是好的,于是,她便开口问了:“那......我也进去瞧瞧。”
宁生衣眼前一亮,正要答应,她实在是不相信唐清妩这女人会做饭烧菜,这人一看就是高处坐惯了的,哪里晓得这些民间疾苦的事情,反倒是傅半雪,这人文文静静的,乍一看上去,还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气质,估计会些厨房里面的事情。
可唐清妩却轻飘飘看过来,道:“你进什么厨房,油烟大得很,回房去歇着,要是实在是憋闷了,便出去透透气,记得,莫要走远了,可别待会儿叫你吃饭都听不见。”
傅半雪轻轻笑道:“好。”
唐清妩和宁生衣去了厨房,厨房里面响起了一阵一阵做饭烧菜的声音,屋子外面的烟囱也开始冒出了一阵一阵的炊烟。
黄昏将至,夜色袅袅,林色烟色,混合在一起,使得这整个小屋越发朦胧难寻,若是置身此处,仿佛是自己也不能分辨,这到底是一处平常的屋舍,还是古木里面投出来的蜃影。
傅半雪知晓,这依然是第三日,她在床上躺了两天,睁开眼,便是第三日的黄昏。
也许是山林里面早晚都有些冷的缘故,门窗都是紧闭的,于是便显得屋中憋闷,傅半雪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便依照唐清妩的建议,去屋子外面透透气。
屋子外面摆了一些杂碎东西,一些碎缸子破片,几块脏污沾满油腻的布条,还有一些植物的根茎......
这外面不是那时所处的树林,附近并没有类似的林木,虽说有几棵小树,但长得稀稀拉拉的,算不得是个树林模样,其间,有一角,长了几棵竹子,长长翠翠的,很是好看,似乎是主人照料得勤快,是以这几棵竹子生长得极好。
细竹。
傅半雪盯着那角竹子看了看,眼角微柔,似乎整个人都软下来了几分,她走过去,摸了摸这几根细竹,触感冰冰凉凉的,竹子摸上去坚硬得很。
她小时候,屋子外面也是有这样的一角竹子,乃是由她娘亲照料的。
简朴的小院,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装饰,几根细竹便能够为整座屋子添景,她娘亲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待人和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笑意,在附近邻里的口碑里面都乃是极好的。
她爱花木,说是喜欢它们象征着的生命力,即便是一处夹缝中,也会有一抹顽强的碧绿向着阳光挣扎,是以,即使有时候讨生活艰难,她也不曾缺了照看几棵花草、几棵竹木的心思。
傅半雪唇角添上一抹柔和,算算时间,怕是也要到了她娘亲的祭奠之日了,此处距墓地不远,待此间事了,她应当回去一次才是。
夜色渐渐黑了下来,傅半雪回了院子里面,将木亭上面的剑放回自己屋子里面,然后走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门是木门,极薄,仅仅用来隔风,并不隔音,于是,厨房里面的话语便丝丝飞入了她的耳朵里面,她隐隐约约听到几句,但并不细致,之后,这声音就停了下来。
傅半雪也不是个听人墙角的人,于是便先敲了两声门,之后推开,瞧见里面的两个人,唐清妩正在往一只碗里面盛汤,见她进来,只是点了下头,而宁生衣坐在柴火前面,一明一灭的火光映衬着她的脸,昏暗不明,乍一看,像是画本里面的阴魅成了型。
瞧见傅半雪进来,她挑了下眉,道:“你倒是来得巧。”
唐清妩把锅里的汤舀上来,倒进两只大碗里,对宁生衣说了一句:“净手,然后来端菜。”
宁生衣站起来:“你怎么不叫她端,她只是中了毒,又不是中了箭,而且,这毒已经解了,依照她的体质,不久之后便能恢复如初。”
唐清妩瞧了宁生衣一眼:“你也说......是不久之后了。”
不久之后,反正不是现在,她是这意思。
宁生衣沉着脸,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告诉自己,东西还没到手,东西还没到手,就先忍着这死女人,忍着!一定要先忍着!
小不忍就要乱了大谋!
于是,宁生衣险些狰狞的神色逐渐变得柔和,她走过去端起一碗汤,轻轻地,路过傅半雪的时候,十分和蔼:“傅姑娘,来,过来吃饭吧。”
傅半雪站在原地没说话,也不知该答些什么好,便只是点了下头:“嗯。”
唐清妩去洗净了手,端起另一碗汤,对傅半雪说:“去盛饭吧,我待会儿来帮你拿。”傅半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