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阿啾……不，不只是谢阿啾。

他根本没能在苦艾村健康长大，也根本没能早早地和妖王、长老们相认，拜在沈青衣门下听他授业解惑，度过一个平和、健康且又不失温馨的前半辈子。

苦艾村全村被屠，他被救去玄心宗，认贼作父，傻兮兮将凤骨交给胡威，直到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终是让他认清现实。

好不容易逃出玄心宗，失去记忆的他再次和沈青衣重逢，得起教诲照顾，可偏偏在恢复记忆后，选择复仇，从此和沈青衣划清界限、再无瓜葛，直到最后一战……

沈青衣认出他，本欲前来除掉他的人选择在天劫下护住他，以一身修为为他求得转生之机。

他根本没能学会得体、乖顺、接受爱、分享爱，他会的只有如何杀人、如何灭世、如何将所有的一切化作对这个世界的怨。

可是……这一世的仇，沈青衣替他报了。

那个愚蠢的家伙，还替他捏造了一个完美的历史，一个当修仙界秩序被修复回归，他魔煞可以重新来过的历史。

沈青衣！沈青衣！

他魔煞何德何能，竟能拜入你的门下！

成为被你呵护成长的存在！

魔煞感知到与这个世界一屏障之隔的修仙界正在快速恢复，心脏仿佛被人敲了一个大洞。

沈青衣背负了他的罪，很快，他就会消失了。

凤凰真身缓缓落地化作人形，魔煞满眼通红地看向青原：“他在哪里？”

那双青涩、乖巧的眼眸已经染上冰冷的残酷——是不会出现在一生无忧的谢阿啾眼里，青原知道魔煞恢复记忆了，他看着地上的断剑，长叹一声。

就像他偏心谢阿啾，修仙界也有偏心沈青衣的人啊。

“我不知。”青原摇头，“这是沈青衣自己做出的决定，且一切祸端也是由修仙界引起，本该由修仙界的人来处理收尾，你无需……”

魔煞身后一只黑色魔爪倏地出手，停在青原眼前一寸距离，满身杀意不加掩饰：“我不是谢阿啾，我不会再问第二遍，沈青衣在哪里。”

青原决绝地闭上双眼，黑色的魔爪猛地抓去。

咔——

蓄满魔气的黑色勾爪与断了半截的重名剑相撞，发出刺耳的锐鸣。

“我说你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原来也是一个魔修。”谢秋原抱着另一半的断剑，走到谢阿啾面前，顺手将替青原挡下一劫的另一半重名剑捡起来，一并抱在怀中，“这又是什么主线任务？赔上我的当世第一剑，还让我发现你这个魔界卧底的真相，不是说主线任务都已经结束了吗？是新一轮的剧情？所以这次要毁天灭地的又是哪位BOSS？”

魔煞嗤笑地看着眼前还活得迷迷糊糊的人：“谢秋原，你真是幸运。”

谢秋原才是那个承载着沈青衣所有美好祝福的存在，他的世界里不会有人妖之祸，也没有离散的家庭，他甚至还得到了沈青衣的偏爱。

“我本以为我会嫉妒你。”魔煞突然狂笑起来，他看着谢秋原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他是嫉妒，他是艳羡，可他却庆幸，自己不是谢秋原，他记起了所有的一切，他不会是那个被蒙在鼓里图享幸福的蠢货。

通红的双眼泛着几缕思润，笑得那样猖狂：“哈哈哈哈，可惜啊可惜，往后千岁年间，沈青衣会记住的人，只会是我。”

魔煞一把推开谢秋原，徒手劈开一道屏障——沈青衣会在哪，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他快步踏入结界，回到那个令他恨不能付之一炬的修仙界。

谢秋原看着逐渐缩小的裂缝和其中越发寒迫的气流，意识到那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迈开步子——

青原一把拉住谢秋原：“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直到魔煞撕开的结界彻底消失方才松手。

“你……不是NPC对不对？”谢秋原回身，盯着青原质疑，“你不是，清徽也不是，重名剑也不只是一把剑！我好像也被人洗去了记忆，对不对？！”

在谢阿啾消失后，青原不再开口，面对谢秋原的质问，青原更是只字不言。

妖王殿周围结界逐渐消散，九尾青龙等留守妖族的神兽长老立刻赶来。

两人看见妖王殿内发生的痕迹，和谢秋原怀中抱着的那把断剑，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九尾：“他都记起来了？”

青原点点头。

只字片语，好像什么都说了，好像什么都没说。

谢秋原看看青原，看看九尾，他总觉得他们很熟悉，却又不记得自己有和这两人接触过，甚至做得任务都鲜少有碰到和这两人相关的。

谢秋原一肚子的疑惑，本该直接去问有过几次交锋的妖王，却下意识地走到九尾面前：“沈青衣到底是什么人？”

他总觉得，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从眼前这只妖艳的狐狸开始。

九尾回眸一笑，魅惑十足的妖力被谢秋原一拳打散。

九尾连忙弯腰闪避，再站直身子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地瞪着他看。

谢秋原看着自己的拳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笑道：“抱歉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你长得欠揍。”

这下全妖族最俊美的九尾更气了。

没等谢秋原拍个马屁，一个大肉包突然被甩入谢秋原怀里。

蝶使将昏迷不醒的谢秋达丢过来：“与其担心陌生人，你倒不如先看看你弟弟，你的剑断了之后，他就陷入昏迷，好像死了。”

谢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