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徐徽,或许能谈得来。
张晨听宋词念叨过,这票难抢,价格也高。而刚毕业的宋词,没拿工资,还在“啃老”。虽然她手里有积蓄,但也不多。依她有备无患的性子,目前是不会花闲钱去看这个的。
“人家这是在约你呢,你想不想去?”张晨抱臂询问。
宋词点头:“我挺想去看这个剧的……”
“可免费的才是最贵的,不然……”她略一思忖,讪讪道,“我出钱把她这张多余的票买了?”
张晨摇了摇头,盯着宋词柔顺青丝下的脑袋,忍住想敲的冲动,扯了扯嘴角:“别人既然送了两张票,位置肯定连在一起。你就算买了,到地儿也得和她坐一块儿。而且徐徽不是缺钱的主,不会干倒卖门票的事儿。”
“再说,就算她同意你买,也会打折。半送半卖的,难道就不算承情吗?”
“说的也是……”宋词放下手机,叹了口气,遗憾道,“那我不去了。反正,以后也会有机会。”
“去呗!”
张晨怂恿她:“我的意思是,你别花钱买了。看完请她吃个饭,礼尚往来不就行了。”
“可我……”
“你又不讨厌徐徽。”
“嗯……”
“那不就行了?”张晨拍了拍宋词的肩,劝慰道,“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无疾而终。单裕已经是过去式了,你要抬头朝前看。”
“我替你打听过了,徐徽跟你说的都是实话。她固然很优秀,但作为被追求者,你也别妄自菲薄。小宋,既然不排斥她,不妨和她试试,先从朋友做起,压力没那么大。”
“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决定权在你自己。”
张晨是个行动派,在各方面都是。在她看来,感情上也应该快刀斩乱麻,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宋词则是临阵果断,事后反复。就像做选择题,总有一部分人爱改答案,但改来改去还是会填最初那个。
依靠直觉得出的判断,即便正确,也不好推敲原因。毕竟,世上有诸多事还难以用科学来解释,譬如第六感。可惜,宋词有时爱钻牛角尖,使自己陷入内耗。
去吗?
约莫等了分钟,真的准备睡觉了的徐徽,终于收到宋词的消息:【好的,明天什么时候?】
宋词:【看完话剧,我请你吃饭吧!】
——
翌日,下午三点,宋词准时出现在长溪剧院门口。徐徽停好车,拾阶而上前,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高处的静女。
宋词穿着时下流行的搭配,汉元素白衬衫,湖蓝色马面裙,配上一双小白鞋,背着米白拼咖的单肩斜挎包。上半身藏在廊影里,敷粉涂朱,别有姿色。下半身沐于日光中,提花缎面上点翠织金,芙蓉碧荷亦栩栩如生。借着炽盛的太阳,更是流光溢彩,时有变换。
她将柔顺的黑发披在脑后,耳垂上,用来点缀的小小的新中式银制耳钉就露了出来。嵌在里头的东陵石,色似翠竹,温润如玉。给人的感觉,同她这个人一样。
一块儿有待雕琢的璞玉。
徐徽定了定神,朝宋词走去。
她今天开了车,没有逛夜店时的慵懒随性,穿着很正式。梅子色西装套装,蹬一双黑色复古乐福。蓬松茂密的大波浪依旧披散过肩,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镜框。妆刻意化冷清了些,衬得整个人优雅知性的同时,也更显年轻。
“久等了吧?”离宋词还有两步远的距离,徐徽眉眼含笑地开口。
正低头,对着地板之间的细缝出神的宋词闻声一震,猛然抬头:“没、没,才刚到检票的时间……”
像只容易受惊的小白兔。
徐徽敛笑,垂眸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宋词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们进去吧。”
“好。”
“待会演出结束后,你想吃些什么?”
“客随主便,我听你安排。”
“嗯……”
两小时三十分钟,话剧结束。参演者全部上台,在鲜花与掌声中谢幕。灯光亮起,将沉浸其中的宋词从虚拟的时空漩涡中拽离。座无虚席的大厅内,观众开始有序退场。她们的位置靠前,离开时顺序倒调,就得等上一等。
照例,演出结束后,观众是可以去后台与相关人员合影或者参观道具的。环球剧院历史悠久,下属剧团里那些精美的服饰,有很多都是传承上百年的艺术品,观赏价值极高。徐徽怕宋词不知道,于是贴心地提醒了她:“你想去看看吗?”
宋词摇了摇头,见人散得七七八八了,起身,委婉地拒绝了这个提议:“谢谢,我就不去了。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在外面等一会儿。”
她是个社恐,连漫展都不敢去,遑论跟这些外国友人站一起。从小到大,她都是情愿坐在下面,看别人在舞台上闪闪发光那个。生性格如此,难以更改。
徐徽对在国外留学的时候看得多了,对这些东西的兴趣也不大。宋词不想去,她自然陪着宋词。不过两个多小时下来,人也是要方便的。走出大厅,徐徽道了声抱歉,说想上个厕所。
宋词颔首,主动接过她的西装外套。她站在公共厕所外,盯着被保洁阿姨拖得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怔怔出神。直到那上面冷月一般的灯辉里,映出一对人影。
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来,入耳,依旧娇俏可人:“阿裕,你忘了牵我的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