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强烈的求生欲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战栗中,两人拖着打颤的声音争先恐后地抢答:
“?No muy lejos ! ”(就在不远处!)
“Justo en la dirección en que llegamos, ?Nos tomó apenas una semana remar desde la isla del tesoro para llegar aquí ! ”(就在我们来时的方向,我们从金银岛划到这里刚好用了一周的时间!)
金银岛?
名字挺有趣,就是不知道岛上的人守着的宝藏到底是什么。
这两人是逆流从金银岛划到这里,花了一周时间,如果他按照原本计划的方向继续漂流,在不偏航的情况下,最迟第四天他就能抵达抵达那座岛。
这么说,这两人还有些用处,至少提前给他预警了在不久的将来会遇到一些麻烦。
“No solo hay agua dulce y comida en la isla, sino también mujeres hermosas. ?Puedo mostrarte el camino si planeas ir allí ! ”(岛上不仅有淡水和食物,还有漂亮的女人,如果您打算去那里的话,我可以给您带路!)
“?Sí! Con su fuerza en la isla seguramente será el nuevo propietario de la isla! ?Los dioses de la monta?a te bendecirán ! ”(是啊!以您的实力在岛上一定会成为新一任岛主!山神会保佑您的!)
张仰眉梢一挑,这俩货是觉得他蠢吗?
如果那座岛真的那么好,他们又为什么宁可冒着稍有不慎葬身大海的风险,在汪洋凶险的大海里只靠着双手划桨漂泊着,也要离开那座岛屿?
而且岛上对待他这种变异人的态度显然不是他们口吻中的敬畏友善,反观‘怪物’一词倒像是情急之下吐露出来的真言。
两人话里的不怀好意味儿实在太冲,无非是想祸水东引让他和岛上那些人对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是这都看不明白,他前头二十六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算什么?
在他没有想到遮掩办法,或有足够实力前,他都不会放松警戒心,尤其是看到他非人之处的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的。
连他都不能确定自己现在还能不能算得上是个人了,又怎么能寄希望于他人能用看人类的眼光平等看他?
所以,他得赶在耐心消耗殆尽前,榨出这两人最后的用处。
“?Cuántas personas hay en la isla? ?Cuántos de ellos son como yo ? ”(岛上一共有多少人?其中像我这样的又有多少?)
两人以为说服了张仰跟他们一起杀回去,一时之间连恐惧的情绪都少了很多,七嘴八舌地往外掏情报,主打一个半真半假。
在这个过程中,张仰一直保持着温和耐心的笑意,甚至还夸了两句两人在情报搜索方面十分有天分等等。
事实证明,在大海漂泊着的寂寞和孤独真的能逼疯一个人,让他无聊到都在两个无聊的人身上耗费了如此长的时间,只为了聊解枯燥。
直到榨干了最后的信息,他确信两人再也掏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后,一直隐在背后减小存在感的腕足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两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周围。
张仰起身,感激地笑着对两人表达了谢意,头一次在和两人的对话中用上了华国语:
“感谢两位,让我再次重拾对生活的乐趣。”
不等两人一头雾水地询问这是说的什么意思,两道沉闷的重物倒地声就在小渔船上响起。
两人生前的神情还停留在疑惑不解上,栩栩如生,身体却僵硬得如同停尸半月,直挺挺地倒在船底铁皮上。
赫然已是两具尸体。
张仰冷眼看着,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触碰了下他们已经变色发紫的皮肤。
看上去僵直,触感却是软软的,还温热着,仔细摸上头还带着汗渍未干的黏腻。
出乎意料的,他现在心情居然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剧烈起伏,冷静到还有心思将现成的大体老师和之前书本中讲到的症状一一对照,找出不同之处。
症状发作得异常快,嗯,皮肤颜色也不太对,还有……这些可能都是他变异后所携带的毒素和寻常蓝环章鱼不同的缘故。
他的毒素更烈,更快,更无解。
琢磨到一半儿,张仰忽然很想笑。
于是他就真的笑出了声。
可能就像老张说的那样,他真的有点精神疾病吧。
不然怎么刚才下手的时候,连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燥热起来,无声地叫嚣着,指尖亢奋到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轻颤。
没错,亢奋。
张仰压抑着亢奋,一脸平静地仔仔细细擦干净刚才摸尸体的手。
然后阖上眼,原地躺下。
就这么和两具尸体作伴,静静地躺在渔船上,任阳光曝晒,海浪轻晃。
不远处,被沉在水下的两根绳子和小渔船系在一起的木筏角落。
一枚靛蓝大海螺还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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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疯的下场就是被晒到整个人脱了层皮,身体红得像个煮熟的大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