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后我要回G市——”
“你要回G市?为什么,在这里住的不开心吗?能不能别走,留下来好不好?求求你了……”房月侵一听梅云鹤要回G市,瞬间炸了锅,只差趴在地上抱着梅云鹤的大腿求对方了。
他想再说些挽留的、扮可怜的话,被打断话的梅云鹤颇有几分无奈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期末考后回去,”梅云鹤瞥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暴躁不安的人,他说话时声音一般都不太高,这时随着情绪的低落声音更小了,“好长时间没看我爸爸妈妈了,回去看看。”
房月侵心里霎时生出些柔软与心疼来,他握住梅云鹤的手揉捏,“我陪你回去,好吗?”
梅云鹤撇过头,“我自己可以。”
“你可以我也想去,我想去拜访姨婆他们,”房月侵不依不挠。
梅云鹤被搅的没有办法,只好说到时候看表姐怎么说。
表姐云珑对梅云鹤回G市没什么意见,不过还是询问了他要不要一家四口一起回去。
梅云鹤不愿意太过兴师动众给拒绝了,于是房月侵便被云珑委任陪同随行。
“到了报个平安,”房锋对着两个少年说道,云珑补充了句,“早点回来过年,听到没?月侵照顾好云鹤。”她递给房月侵一个眼色,房月侵颔首接过房锋手上的行李箱。
“我照顾月侵。”
“好好好,你俩互相照顾。”云珑笑了声,看到两人进了检票口,又不免生出些担忧起来。
“放心吧,相信他们。”房锋安慰道。
梅云鹤和房月侵订的是二人间的高级软卧,晚上出发睡一觉第二天早晨就到了G市。
火车内空气不算太清新,不过因为软卧车厢人少又有隔间,所以比其他车厢的味道要好上不少。
下了车后,梅云鹤肉眼可见的比平时更加沉闷起来,房月侵拿着行李箱,疾步上前握住了梅云鹤的手。
梅云鹤头部微移动,他嘴角似乎想划起一道弧度可惜以失败告终,“抱歉,忘了月侵了。”
房月侵捏捏梅云鹤的手,“我抓着你就好。”他叹了口气松开手摸了下梅云鹤的头发,“不想说话就不说,我们先回家,好吗?”
梅云鹤点点头,没再开口。
许久没有人住,梅家的院内长了许多杂草,开锁推门进里屋时,凝滞在屋内的空气缓慢的流动起来。
家里的味道不好闻,房月侵开了几扇窗户透气,甫一回头,便见到梅云鹤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这是想立刻去墓园了。
“走吧,我们去见姨婆他们。”房月侵没再管满屋的尘埃,他揽着梅云鹤的肩膀,“要去花店买花吗?”
“嗯。”
最终他们在花店包了一束由剑兰和郁金香组合而成的花束,以及三支没有包起来的海棠花。梅远安和袁梦杉的定情树是青梅树,而花则是剑兰与郁金香,至于海棠花则是为寄送梅云鹤的思念之情。
本来一切都很平静,房月侵抱着大花束,梅云鹤握着那三支海棠花。
直到……靠近青山公墓时,房月侵下意识低头瞥了一眼,他的云鹤低垂着脑袋寂寞伤怀。
房月侵想替他难受,但有些难受不是简单的替就可以消磨的,最后的法子也只有更紧的靠近对方让梅云鹤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人。
梅云鹤鼻尖酸涩,他愈走愈不想走,好像这样就能逃避既定的事实。可明明去年的八月,他连伤心都显得麻木。
难道是因为积压太久了吗?又或者只要不面对墓碑,不去看碑文上的“先父先母”,那他就可以当做爸爸妈妈只是因为工作而将他寄养在S市,那他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可入园满山的公墓齐齐面对着他,告诉了他一个不争的事实:他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永远永远。
此刻房月侵的靠近好像给了他一丝丝慰藉,可慰藉之后梅云鹤又觉得空虚,他好像脱离于此处,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他眼里似乎看见了袁梦杉和梅远安,他向他们招手呐喊,得到了他们决绝而去的背影。
下一秒,梅云鹤又回到现实,他低头见到墓碑上的照片,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到下巴最后滴在石板上,而后迟来的泪水随着这一滴像开了闸似的,止不住往下淌,似乎要把从前没有哭的泪全部哭干净才好。
房月侵久没听到梅云鹤的声音,对方从刚才就低垂着脑袋,他想让梅云鹤亲自送花,正想将手里的花递给对方时,瞥见了地上凝聚成团的湖泊。
思绪还未起时,他就已经将手里的花束放下了,身体自动将人拥进怀里,“别哭别哭,不是说看姨婆姨公吗?先和他们说说话,好不好?嗯?云鹤?”
房月侵轻轻拍着梅云鹤的肩背安抚对方,埋在他胸膛上的人哭的不能自已,除了溢出三两的呜咽声,唯一能证明梅云鹤一直在哭的恐怕就只有房月侵身前被泪水浸湿的衣服了吧。
他一边等着对方停下,一边说着些呢喃软语抚慰,然而安抚着安抚着,房月侵也开始不自觉地哽咽起来。
“你哭什么。”梅云鹤离开房月侵的怀抱,他极快的瞥了眼对方,很快又像发现了什么不思议的事一样重新盯着房月侵。
房月侵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指尖残留着擦拭后的泪水,他从衣兜里拿了纸巾拭去梅云鹤脸上的晶亮,“因为你很难过。”擦完后房月侵盯着梅云鹤红肿的眼眶和泛红的鼻尖,“我好像不能替你难过。”
“月侵很好。”梅云鹤用手背碰了碰眼皮,他给房月侵看海棠,语气里有些懊恼,“我把海棠弄坏了。”他用手摸了下被挤压的海棠,试图将花变回原来的模样。
“你带来的姨婆他们都会喜欢的,”房月侵想了下,“临走前再来这里一趟,重新再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