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吗,那天你问我买了什么东西,就是这个了。”乔治轻描淡写地说。
那是一套两层楼的小别墅,原先是一位牧师的居所,在他准备前往遥远的印度传播上帝的恩典后,就将这套房子交给了拍卖行。
其实乔治早就想要有自己的房子了,不被打扰的,只属于自己的空间。虽然他从菲尔德庄园独立出去时,会拥有弗朗西斯伯爵赠送的两套房产和几块田地,但现在,它们依旧安安稳稳地躺在伯爵的手中。
为了让艾伦有一个安心的住所,也为了心中某个时不时显露凶恶嘴脸的黑影,那一天的乔治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银行和拍卖行之间来回穿梭。乔治本来更偏向在牛津购置一套房产,但在得知罗伊正在赶来的路上后,义无反顾地改成了德比。
只要小心,这套房子并不会被菲尔德庄园发现,就算被发现了,他也能自圆其说,毕竟已经成年的他,已经到了可以有自己事业的年纪。
“与其让一个陌生人把那里弄得一团乱,为什么不是艾伦你代替我照看它呢?”乔治说。
艾伦还是有些呆愣,他这才想起乔治少爷目前并不拮据,他拥有了很多年轻绅士羡慕的财富。
“是什么让您做了这个决定,是因为我吗?”艾伦回想当时的情景,但又有些不确定。
“是为了我们。”乔治说,“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是吗?”
乔治希望艾伦在那边住上几天,不,是住上一段时间,哪怕他痊愈了,也不要回到菲尔德庄园来。
庄园的主人们害怕艾伦得了流感,让这恐怖的病毒在庄园里肆虐,乔治呢?他同样害怕艾伦继续留在菲尔德。
明明没有离开庄园一步,明明没有接触庄园之外的人,却忽然被黑色的死神勾住了脚踝,这样的毫无道理,这样的残酷。健全的人尚且无法抵御流感,现在一个有些虚弱的艾伦呢?
乔治懊悔着自己的软弱无力,他早就该带着艾伦回到牛津去,避开那场该死的意外的暴雨,更避开那原本的既定的轨道。
“去守林人那里等我,”乔治在艾伦耳边说,“然后一起去我们的房子。”
艾伦神情一动,“我们的房子”,多么美丽的形容啊,他承认他的心一瞬间被温暖包裹了,每一个角落都洒满了阳光。以至于那些煞风景的让乔治少爷不要随意挥霍的话,根本就无法说出口。
“我们的房子……”原本独立的两个人融为一体,建造起共同的港湾。那是一个小小的世界,也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是的,”乔治亲了亲艾伦的面颊,“不过是暂时的。以后我们还会有我们共同的家。”
共同的家,这真的是最甜蜜不过的话语了,哪怕它是毒药,都有人心甘情愿地将它当做美酒饮下。一个模糊的、美好的轮廓在艾伦心中升起,以至于他一路好心情地被送到了守林人的木屋中,惹来了所有人的不解。
或许他正因为自己没有为主人惹来灾祸而骄傲?仆人们面面相觑,然后耸了耸肩,这的确符合艾伦一直以来的性格。他们哪里知道,过了没多久,乔治就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庄园,对着守林人说要带走艾伦,然后把因为喜悦而满是期待的艾伦带到了一栋楼房前呢?
这是一栋独立的小别墅,坐落在静谧的德文特河旁。潺潺的河水流淌着,映照着蔚蓝色的天空。木质的花园围栏,红色的外墙,整栋建筑都带着淡淡的岁月的痕迹。步入内部,每个房间都布置得井井有条,整洁的卧室,精心打理的阳台,看得出来原本的主人很爱惜它。
比起菲尔德庄园的城堡又或者里斯本的私人公馆,这个小别墅其实算不上什么,不够奢华,也不够恢弘,但是艾伦却觉得它可爱极了,也美丽极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评价,但通过他在楼上楼下逡巡了两遍的行为,足以让乔治明白他对这里的满意。
乔治看着自己的爱人满目星光的模样,便也觉得这个地方变得温馨起来。只可惜他只能白天过来,晚上还是得回菲尔德庄园去。
“或许我也该患上感冒,这样就能离开庄园了。”在艾伦再一次催促乔治离开时,乔治叹息着说。庄园感冒或是发烧的仆人会被赶回家,但如果是乔治,到时候他就能主动要求去家族的别馆休养,然后偷偷地住过来。
“您之前刚答应我会照顾好自己。”艾伦不赞同地说,一边为乔治穿好了外套。
“是的,我答应了你。”乔治说,“这可真是个甜蜜的折磨。”
“您不会故意得病的,对不对?”艾伦直视着乔治的双眼。
“当然。”乔治信誓旦旦地说。然后他只能哀怨地放弃了半夜在花园里吹冷风,转而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在伯爵夫妇面前假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