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小冶,今天没什么工作,应该可以准时回去,你想吃什么吗?我下班给你带。”
“不用带什么了,”蒙冶坐在沙发上,“你早点回来就行,嗯,小舅,你到家之前给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啊。”
胡连军答应了一声,挂掉电话之后觉得自己家侄子这段时间怪怪的。
他几年三十五岁,未婚,姐姐跟姐夫前两年因为车祸双双去世了,剩下的这个孩子被他收拢过来抚养,蒙冶人性格不错,而且也很少惹事,因此胡连军从小就很喜欢他,也当亲生儿子疼爱。
不过因为自己是警察的缘故,平时很少在家,所以也是因此很难得陪伴蒙冶,让他愧疚不已。
想到这里,决定还是回家的时候特地绕路,去买了蒙冶向来都很喜欢的那家凉菜,拌了点卤牛肉,打包回了家。
快进门的时候才想起蒙冶叫他提前打个电话,虽然不知道这个侄儿到底在搞些什么,但还是老实地掏出了手机。
蒙冶难得地在沙发上睡了个好觉,大概是昨天晚上实在没睡好的缘故,本来心里揣着事,在沙发上开着电视老实地等着胡连军回来,结果不知道怎么的竟然睡着了,竟然还没做噩梦,被胡连军的电话吵醒之后嗯了几声,见他拎了凉菜回来还是有些高兴的。
“学校怎么样了?”胡连军看着自家侄儿的样子,有些心疼。
蒙冶长得很像妈妈,五官漂亮,但也遗传了爸爸的风骨,个子很高,看上去也非常结实,绝对是属于比较英俊的小伙子了,就是因为这几年的变故,搞得脸上总是长期存有那种不属于大男生的唯诺,甚至举手投足间都有点难得的孤僻感,让他有些担心。
“挺好的,”蒙冶道,“班主任人很好。”
高二开始分科,蒙冶想要继承家里的遗愿,也跟着父母一样选了理科,为着以后学医做准备。
蒙冶的成绩不错,平时也自觉,所以在学习方面胡连军从来都不替他操心,就是有点担心这小子少年老成,怕他思虑过重,总是憋着,到时候憋出病来。
“那就行,”胡连军摸了摸他的头,“去泰国玩了一趟,也算是解压了,接下来回学校了,也能稍微跟同学们相处一点,我没什么时间老是呆在家里陪你,舅舅对不起你。”
“舅舅,”蒙冶无语道,“说什么呢,这又不是你的错,而且我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陪。”
“要不然你去谈个恋爱吧,”胡连军开玩笑道,“趁着年轻,多体验一把,高三就不行了。”
“别说了,”蒙冶道,“你也吃点吧,肯定没好好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手上绑了那根绳子之后,蒙冶身上的那种重量好像真的松快了不少,家里的阴森气氛也没有了。
晚上洗漱完毕上床之后,他摸了摸那根绳子,依旧有些不安。
如果今晚真的没有再醒来的话,那个女孩的身份,他一定要搞清楚。
于是就这么带着困惑和一丝期待,他沉入了梦乡。
江消在铺子里打着瞌睡,隔壁专门做石头和根雕生意的老板又过来串门,啰啰嗦嗦地讲了一大堆事,搞得她烦不胜烦。
“我都跟您说过了,”她道,“我爷爷都是胡掰的,这世界上哪儿来这么多王母娘娘转世啊,够她转的吗?”
“这可不一定,”那干巴巴的老头道,“要知道那局长家的千金可是突然一下子就把人对象家的全家都克死了,这命格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得是玉皇大帝才能压得住呢。”
“瞧您这话说的,”江消低头去打算盘,“人姑娘好好谈个恋爱,对象死了就关她的事?她走马路上天降下来一个大陨石能不能关她的事?她去伊拉克旅游一趟人家打仗了关不关她的事?您都多大年纪了,现在都不兴王母娘娘跟玉皇大帝了。”
“小神婆,”对方终于软了声音,“怎么说都是这么大来头的人,人都求到我身上了,我这还不得给人家说道说道嘛,你也知道,现在这做生意的人都迷信得紧,人家也知道江家的来头,这才找上门的,你爷爷那边回头我去跟他说说,价钱好说。”
“我现在在读书呀,”江消把算盘一翻,给他看今天泡茶的价格,“没工夫去弄这事儿了。”
“这事儿闹得,”老头一拍大腿恨恨道,“你爸你妈也够逗的,整天正事不干就天天瞎鼓捣你去弄那些破玩意儿了,江家可是神调门啊,眼巴巴地国粹不传承,去研究什么甲骨文,真是的。”
“这可是为国家做贡献,”江消道,“跟我爷爷那投机倒把挖墙角的不一样啊,您可别说了。”
“再说了,”她道,“哪是国粹啊,几十年前打倒牛鬼蛇神的时候要不是我爸我妈,我爷爷早倒霉了,真是国粹我也就不坐在这了,天天被人供着多好。”
“外八行总归是不能见人的,”对方叹气道,“反正话我带到了,你先看着办吧,到时候我叫人来你铺子一趟,具体跟你说道说道。”
“看准点时间啊,”江消头也不抬,“我现在基本都要上学,叫他晚上或者周末过来。”
她不说还好,说了之后老头走到门口都乐了,背着手唠唠叨叨笑道:“你说这事滑稽不滑稽,神调掌门人现在都得跑政府高中去老老实实上学了,要不是你亲自跟我说,我都不相信。”
“别介吧,”江消道,“神调二把手都跑国外去泡妞了,您也还是得努力跟上点时代的步伐。”
“年轻人嘛,年轻人嘛。”
蒙冶这夜睡得很好,一觉天明时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抬手去看手腕的红绳,依旧完好无损。
舅舅已经出门,他匆匆吃了几口校门口买的包子,回到了教室。
终于熬到了下午放学,也没看到那个女孩的影子。
他有些不安,要不是手腕上那红绳还在,他都几乎要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了,那女孩完全是自己精神分裂出来的产物。
蒙冶晃了晃脑袋,最终还是选择了先回家再说。
然后就在校门口小卖铺那里看到了买冰棍的江消。
大惊之下立即窜到了对方面前,抓住了她的胳膊。
江消是真忘了这回事了。
她平时走在路上见到的杂七杂八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有时候有兴趣就帮一下,没兴趣就纯当无视,昨天也是找厕所找半天路过蒙冶教室的时候看到一团黑气,顺手就帮人解了围,反正她这人说话做事就是今天讲明天忘的,当然不记得蒙冶这个人,此刻被他拉着,一时间有点愣神。
“干嘛?”她道,然后把冰棍朝蒙冶递过去,“要吃吗?”
蒙冶偏头躲过她递到嘴边来的冰棍:“你到底是谁?”
“我?”江消道,“我对你做过什么吗?”
随即低头看到了他手上的红绳,这才恍然大悟。
“哦,你是那个被小鬼缠着的,”她道,“还活着呢,那就好。”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蒙冶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身上有那个东西?”
“这就属于业务范畴了,”江消偏头看他,“我的服务费很贵的,你确定还要问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