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消去检查她手腕上那些被红线缠绕的伤口,抖了抖自己的手指,红线尽数收回到了她的口袋里,重新变回了一团毛线球。
她往蔡央决手上抹了一把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玩意儿,那些伤口瞬间消失了,蔡央决感激地朝她笑了笑:“不愧是神调门,老手艺了。”
蒙冶惊魂未定,看着屋子里的那些狼藉,还是不太敢相信刚刚那十几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倒在地上乱七八糟的茶具和被踢飞在一边的茶几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他重重地在沙发上坐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心已经湿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为什么我家会有,会有这么多东西?”
“我的推测是,”江消忙着去帮蔡央决收拾那新得到的十五个战利品,“有人要害你,你还认识什么外八行的人吗?”
蒙冶摇了摇头:“在遇见你们之前,我连外八行三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走霉运啊,”蔡央决道,“也可能是他命格太邪,人家养蛊都不小心养到他身上来了,可惜了这十六个小鬼,如果真要收集,还是得耗费一番功夫的。”
“十六,总感觉这个数字有古怪。”江消自言自语道。
“阴阳十六字诀,五行八卦原本都是十六个的,在易经和邪术里确实比较常见,”蔡央决道,“不会是同行吧,小神婆。”
“蛊门现在都在西南你老家那块,要是真有人来了我也会知道的,”江消道,“看来是偏门,X市估计要不消停了。”
“想得也太远了,”蔡央决道,“先帮班长把屋子收拾了吧,不然他舅舅回来肯定要挨骂了。”
蒙冶这才想起这屋子里乱成这样,胡连军回来肯定以为遭贼要报警,到时候查出来他们在家里做了什么一定要翻天。
于是连忙从沙发上跳起来,打起精神跟蔡央决一道将屋内陈设回归到了原位。
江消还在想着那十六字的奥秘,八风不动地坐在沙发上,颇有种把这里当自己家了的感觉。
好不容易把屋子内外都收拾好,蔡央决也该跟着江消一道告别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很负责任地里里外外检查一番是不是有什么遗漏,最后才放心地离开。
“明天见啦,班长,今晚一定不会再做噩梦了!”
虽然这么说,但蒙冶只要想到这么久以来,自己的屋子里都有十六个鬼魂跟他同床共枕,实在是太离奇了,汗毛都直竖。
也算是她们走的时间刚好,江消她们离开后大概也就过了十分钟,胡连军也回来了。
“哟,怎么还想起做大扫除了?”
他一进门就注意到家里里外都做了不少的清洁,这也没办法,毕竟刚才搞得这么一团乱麻,蒙冶实在是不得不清理犯罪现场。
“这不是心疼你嘛,”蒙冶道,“我都快累死了,舅舅,你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累的地方?”
“特别累?”胡连军今天跟朋友一起聚餐喝了点小酒,因此心情很不错,“说起来最近肩膀和脖子确实比较酸,大概是转岗过来坐办公室不太习惯吧——”
“我帮你揉揉——”蒙冶连忙道,顺带检查胡连军脖子后面有没有什么残留的痕迹,所幸看上去并无异样,不由得让他松了口气。
“家门口这个是不是你扔的?”胡连军突然掏出了一张黄色的便签纸,差点把蒙冶吓了个半死,“你什么时候有这种瞎涂瞎画的习惯了?还到处乱扔,也不怕物业骂你——”
蒙冶赶紧把它东西一把抢了过来,扔进了垃圾桶:“忘了忘了,上课无聊的时候乱画的——”
“你上课不认真听课还会无聊?”胡连军大惊,“你记得要好好学习啊你,你将来可是要当医生的,难的很——”
蒙冶只能认命般的替江消背下了这个黑锅,任劳任怨地继续帮胡连军按肩。
回家的路上,蔡央决乐滋滋地看着斜下坠落的夕阳,又偏头看了一眼一语不发的江消。
“小神婆,你还在想那事啊,要不然找机会去问问你爷爷,江禹海不是神调门老祖宗了吗?”
“老祖宗是我外公,不是他,”江消道,“我爷爷就是个破算命的,撑死能跟盗门再扯上点关系,其他的东西基本也白搭。”
“我觉得吧,这事大概还是得从头看起,”蔡央决道,“一个人能这么大批量地聚集起小鬼,肯定不是一般人,既然不是一般人,那接下来绝对得有动作,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就等着好了,免得多想。”
“不愧是武力值巅峰,想问题就是这么有底气,”江消道,“好吧,回家洗洗睡了,希望咱们的活招牌不会因为我们今晚的第一次开工疏漏了什么鬼怪被人吞了。”
“当然不会,怎么说我都是职业抓鬼人,这种低级错误是不可能犯的。”
江消突然对蔡央决家里的事有点好奇,不由得问道:“你说你妈是红手绢的传人,你妈什么时候跑来X市的?”
“我也不知道我妈去哪儿了,”蔡央决道,“只是说她早年间来过X市,她其实是苗侗的大巫,因为对蛊门实在没兴趣才跑出来的,寨里都说她学那些杂耍技艺没出息,她懒得理他们。”
“这性格挺好的,”江消道,“才华再匀点给我大哥,他就能妥妥当红手绢第二了。”
“我还没见过你大哥呢,”蔡央决道,“既然你有个哥哥,为什么你还是神调门的掌门?难道也是像我一样,资质超凡?”
“也可以这么说,”江消毫不谦虚,“一方面是因为我生下来就适合干这一行,五行命格全部属阴,八字又很硬,我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学不到个头尾,读完高中就跑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混日子。”
“是这样的,”蔡央决道,“有时候这些东西就是要靠机缘,所以现在很多行门都凋零了。”
“你师父倒还好,能捡到你这么个聪颖的徒弟,索命也算是传承有门了。”
“诶呀,”蔡央决不大好意思地笑道,“其实是我师父一直怀疑我是我妈跟他生的小孩,一直把我当闺女养呢,后来知道我爸就是寨里的一个老农夫之后别提多难过了,他真是做梦都想要一个女儿。”
“你师父没有子女吗?”江消好奇,“以湘西林家的名望,应该还是有不少人想要嫁进去的吧。”
“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行当,还赚的是损阴德的脏钱,哪儿这么容易娶媳妇,”蔡央决道,“更何况你别看我师傅一大把年纪了,其实幼稚得很,七八十了还跟个小孩似的,早年间也根本没人看得上他,觉得他跳脱。”
江消想想也是,做了五六十年的索命行当了,半毛钱没攒一点,好不容易给宝贝徒弟买个手机还是老掉牙了的老年款,实在是有点心酸。
罢了想到自己爷爷那掉进钱眼里的样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