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不需要你帮什么,”白终九道,“你就说你是从哪儿弄到那石敢当的不就成了。”
金叔眼珠一转,却还是顾左言他:“你们年纪轻也是不知道,像我们这种人呐,上了年纪有再多钱财又有什么用,不就图一个家宅平安,子孙兴旺嘛,最近我的爱人小鳞正怀着孕,这些事情我能少惹一点是一点嘛——”
白终九见惯了这类人马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法,也懒得跟他多说:“怀孕是吧,那就祝你吉人天相,自己化劫。”
蒙冶不知道她这三言两语里面是又看出了什么名堂,见她转身要走,江消也没多说什么话,只能跟着一道,眼见着众人就要走出房门了,那港商才终于松了口。
“行吧,行吧,各位仙姑,既然各位都是有本事的人,如果真的能给我解决了这一桩难题,别说那石敢当了,你问我这万贯家财是打哪儿来的我都一五一十全部交代得清清楚楚。”
白终九当然不指望这老狐狸能真的说出什么实话,但眼下却见江消好像对这屋子里的事情有些兴趣,只能暂时放他一马,看他能扯出什么花样来。
原来这老港商所言不虚,他情妇叫做小鳞的确实正怀着孕,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快六个月了,可偏偏这段时间里检查胎相总是不大稳定,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看过之后都分析不出源头,只有一点是统一肯定,那就是有流产的风险。
不仅如此,小鳞最近这几天也天天晚上睡不好觉,做着噩梦,梦里有个小孩一直缠着她,要她讲故事给自己听。
那情妇也不过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哪经历过这些,顿时就被吓得半死,这样一来情况就更严重了,还没几天就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把金叔心疼得不得了,着急上火的。
蒙冶听着这故事,想着怎么又是感觉跟鬼能够沾得上边的啊,却也还是有些稍稍同情对方的遭遇,毕竟亲生骨肉,谁又愿意看着爱人受苦呢。
江消却不以为然,开口便道:“那就打了吧,鬼胎都上身了,生下来也是个祸患。”
这句话同时把蒙冶跟金叔吓得半死,白终九在旁边老神在在地喝茶,却不自觉噗嗤一笑,差点被瓜子皮呛住。
“小妹妹啊,这话可不能乱说,”金叔道,“你年纪还小,不知道——”
“就是啊江消,你这也太没人性了。”蒙冶接嘴。
江消没理他们:“不就是个情妇嘛,比你正牌老婆还宝贝,真这么喜欢为什么不直接离婚跟她在一起?因为是个男胎吧。”
这话一出当下屋子里就静了,连蒙冶都惊讶地长大了嘴,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了对面的金叔身上。
那老港商顿时如坐针毡,觉得这丫头说话真的有些欠乏人情味,却字字见血。
“诶呀,话也不能这么说,小妹妹,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还是需要传宗接代的,这不生儿子,实在是有点——”
“别了吧,我们可不是来听你这些封建残余的,”白终九托着腮道,“你叫我们做事,至少也得把正主叫出来,十月怀胎的又不是你,你在这里嘚吧嘚吧什么。”
金叔这才住嘴,老实上了二楼,把那个叫小鳞的给喊了下来。
小鳞听说金叔找了几个人来瞧瞧家里的风水,顺便解决最近噩梦的问题,因此也有些担心,下楼的时候看见沙发上坐了一排学生模样的小年轻,顿时就有些打鼓了。
江消心里揣着事,并不打算多解释些什么,直接上手,把人的手腕给扯了过来,算是号了个脉。
蒙冶看得战战兢兢,毕竟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刚刚从江消口中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这肚子里是个鬼胎的事实。
江消将手重新收了回来,没有就刚刚的脉相说明情况,反倒是朝金叔仰头:“刚刚进门我就注意到了,你们西南角立的那铜铃树,是谁教的法子?”
蒙冶顺势抬头,确实,那柱铜铃树几乎有一层楼高,直触天花板,浑身以金铜打造,几乎栩栩如生,各处以铜铃装饰,当做细密的树叶,最为古怪的还是从树梢四处延伸弥漫出来,顺着天花板四处挂钩着的红线,上面也每隔一段距离悬挂着数不清的铜铃。
他是知道一般做生意的人会比较迷信,在家里大摆风水阵,所以来的时候虽然觉得有些邪门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当下被江消一提,也是不自觉地挺直了脊梁,觉得后背心冒出了冷汗。
“这东西嘛,这东西不就是——”
“财神锁啊,”白终九道,“要我说,就凭你这一招,害你孩子算什么,是我,我就剁了你全身下楼去喂鸡。”
“财神锁是什么?”蒙冶小声问道。
“铜铃树响,家有钱来,”江消道,“顾名思义,就是把财神锁在自己家里,专门为自己进财。这招可是失传已久了的禁术,毕竟是困神之法,寻常凡人怎么敢觊觎,教你这招的,跟给石敢当开光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小妹妹,我都跟你说我不记得啦,”金叔擦了擦汗,“这法子也是一个高人教我的,我答应了人家不能透露来历的,总不好食言啦,不然会被天打雷劈的。”
“那你就等着断子绝孙吧,”江消转头冲一脸煞白的小鳞道,“你放心,夜夜缠着你讲故事的小孩是鬼胎不假,但是它不会害作为母亲的你,致使胎相不稳的元凶是你男人在家里豢养的财神,已经成了邪魔,如果要保你们母子的命,必定得把这棵树推了不可。”
“那推了这棵树,”金叔道,“会不会有什么隐患,比如我的财路——”
“会全部断掉, ”白终九道,“毕竟你关了它这么久,它肯定会报复你,不过你放心,正常来讲财神是杀不了人的,当然了,成魔了的不算。”
“那不行,”金叔立即道,“如果是这样,倒不如死了算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江消直接起身,“已经交给你了解决的法子,你自己不愿意,我们也没办法了。”
“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吧,”金叔还想拦住他们,“比如把这个财神给杀掉,或者驯服——”
“拜托,”蔡央决听不下去了,“那可是财神诶,弑神,这世界上有人真的做过吗?你区区一个凡人能够囚神就已经让人跌破眼镜了,现在还大言不惭说要弑神?真的闻所未闻。”
“别跟他多说了,蔡,”白终九掰过了她的肩膀,“这种人啊,嘴上说着多爱子女,多关心家庭,实际最重要的还是他们自己的利益,但是我可得跟你说清楚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别说孩子了,那女人自己都会死。”
金叔只摇着头,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蒙冶却听清楚了。
他说,孩子总会有的,女人死了就算了,还能换个新的。
真是让他莫名毛骨悚然。
全程小鳞都只是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到走出了小区,蒙冶都还是隐隐有些担心。
“我们真的不管她了吗?”蒙冶道,“不是说可能会没命吗?那男的倒是无所谓,可是小鳞很无辜啊。”
白终九却只是咧着嘴笑,用余光看着江消:“不得不说,你确实还是比看上去的稍微像人一点,无论是林志云还是这件事,都表现出了非一般的热心。这么想想,之前关于你们家的人都是假人的传闻都是子虚乌有的胡说八道吧。”
“闲着没事做而已,你不也是?”江消道。
“我就是好奇你而已,如果不是你想插手,我压根理都不会理那个瘪三。”
“你早就知道他锁了财神,”江消道,“白终九,你做人做事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藏一半露一半,这样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敌是友。”
“你的敌人很多吗?”白终九不以为然,“放心,我的敌人不多,你要信我。”
“你们又开始打哑谜了,”蒙冶无语,“从很久之前开始,我就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班长你就不要担心啦,”蔡央决乐呵呵道,“小神婆走之前留了一条鬼崇锁给那个姐姐,如果出事的话,那个至少能够保她一命的。”
“什么时候的事?”蒙冶讶异,“我怎么完全没看到。”
“我总不可能事事都要跟你打报告吧,”江消道,“不过那个港商就不一定了。但是这也是他的报应。”
“囚神嘛,”白终九笑得意味深长,“上一次听说这种故事,还是几百年前了。你说对吗,小神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