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放火。
这手段比起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粗暴了。
夏牵原本就有些放心不下自己之前送养的那只猫的情况。虽然江消信誓旦旦说明了那只猫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但无论是对于自身内心的愧疚,还是对那道貌岸然的人渣的一种报复心态,她最终还是选择跟江消一起去查清楚那人的所在地。
到底而言,她比起外貌上的这份普通,实际上内心里隐藏着的反倒是一种在现在这个社会里已经极其难得了的正义思想。
虽然她确实还在疑惑江消等人的身份以及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子本身就是拥有一种让人无法去继续怀疑她的魔力。
夏牵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义无反顾去跟随一个人了。
她觉得自己以往一直以来的人生,都过于瞻前顾后了。确实正如江消所说,在太在乎别人目光的前提之下,做的很多事实际上都违背了自己心中本来该有的意愿。
也是如此,最终成就了很多错事。
而现如今的她,已经不想再这样错下去了。
所以她不再逃避。
江消在违背常理道德这方面的得心应手实在让蒙冶心惊。
有时候他总觉得江消的心智和手段,其实就等同于一种反社会人格的超高智商天才。也幸亏是她本身对作恶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但凡她要是真想大闹一场,估计也没什么东西能够彻底阻拦她了。
尤其是她身边还有贡布占堆这么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打手存在,简直双剑合璧。
于是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行人来到原先那个已经被他们暴力打开大门的宠物店门口,贡布先行一步进去将那些里面关着的动物给都尽数放了出来。
然后江消在楼下简简单单地浇了一桶汽油,扔了个打火机进去。
两个人的行动实在是过于如鱼得水驾轻就熟,甚至连处理完一切之后立即淡定转身就走的样子都仿佛在此之前已经实践过千百遍一样,让蒙冶看得叹为观止。
当然,江消本质是没有什么滥杀无辜的兴趣的。
虽然她内心也觉得二楼那些因为不科学的杂交,被无良贩子弄出来的畸形动物继续苟活下去对它们本身而言也是一种痛苦,但鉴于自己跟猫科动物本身存在的因缘来看,她还是竭力避免着去主动手刃这些生灵的。
贡布占堆倒是无所谓,直接表示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我去做。
江消想那这本质上跟我自己下手又有什么差别。于是这才作罢,只是防火率先烧了一楼,暂且弄出个声势浩大的场面再说。
大年初一就闹出这种火情,实际上对于消防员们来说也算是一种无妄之灾。
不过既然店铺起了火,自然而然第一时间要联系的就是门面的业主。
夏牵这才明白江消的打算,她跟众人一道躲在巷尾的深处,看着消防人员赶来扑灭火势的时候,同时也认出了最后出现的那个男人的面孔。
虽然已经时隔数个月,但不知怎么的夏牵就是能够断定他就是那个出现领走小猫的男人。
也于是,整个人就跟失去控制了一样就要这么直接冲出去问个清楚。
幸好江消提前拉住了她。
她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与此同时,原本一直伏在众人脚边的阿咪已经顺着街道边缘蹿了出去。
“让它跟着,”江消道,“得找到他老巢,不是吗?”
夏牵捂住了自己的嘴,却还是难掩惊讶:“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敢说是做好事的,”江消笑了笑,“但总归眼下对你来说,不算是做坏事吧?”
夏牵无奈:“这可不像是一个刚刚五分钟前就把别人家店铺烧了的人会说的话。”
“烧个店铺算什么,”江消眯眼,“如果可以的话,我倒要再把那人浸进生石灰里,然后活活烫死呢。”
夏牵此刻一点都不怀疑她说的大概是真的。
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江消跟阿咪的命格上面是有嵌合在的,也是因此,他们之间多少能够通过某种意念进行感应。
而这也是为什么在贡布占堆来的那段时间里阿咪虽然失踪,但江消却没怎么认真去寻找的原因。
到底来讲,因为当年那场变动,原本由那和尚给江消跟花斑母猫契合上的法术已经失效,但却在另外一种程度上转移给了在那猫尸腹中的阿咪。
所以可以说,阿咪是这段生命的转世延续也说不定。
然而论其根本,江消自己心里也清楚,经由此役,阿咪的存在已经不仅仅只是一只普通的猫了。
它和江消共同分享魂魄,或许从某个时刻开始,江消身上的那些残余的神性,多少也分流出了一些,灌装进了阿咪的身体里。
众人很快跟着江消一道追寻着黑猫跟踪的踪迹,再次踏进了一个小区的大门。
这次倒是有些令人意外。
因为这里正是蒙冶居住的那个小区。
这实在是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蒙冶甚至在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我的隔壁邻居,千万不要是我的隔壁邻居。
幸而江消直接进的是对面的大楼,倒不是蒙冶所住的单元楼。
这总算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上去的时候,阿咪正蹲在一层楼的单元门口舔着背上的猫,见江消等人到了,便懒洋洋地喵了一声,随即很快顺着楼梯跑走了。
夏牵终于开始紧张了起来。
“就是这里了对吧?”
“实话实说,到目前为止我都还不确定这男的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江消将手放在了门面上,“不过按道理来说,我的直觉不会有错。”
“邪灵冲撞,”贡布占堆道,“我来吧。”
“不,”江消道,“我来,我还是很有兴趣亲自把这种人的人皮一点一点剥开的。”
虽然这可能在现在的语境下是一种修辞手法,可夏牵还是不自觉被江消的语气弄得有点后背发寒。
她突然开始怀疑自己选择跟着他们追到这里到底是不是正确了。
然而当下的场景容不得她再对自己的决定作出迟疑了,因为江消很快就发挥了她面对任何问题都丝毫没有过多考虑正常人类社会行为的行事准则,直接几下敲响了房门。
手掌拍合在铁门之上发出嗙嗙嗙的巨大响声,在整个安静的楼道里几乎让人心脏都险些骤停。
幸而这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门后的房间主人终于受不了这粗暴的敲门动作,几秒之后迅速打开了房门。
门后是一张清秀而略显斯文的脸,带着一副度数不大高的黑框眼镜,手指颀长,轻轻捏了捏被眼镜压得有些发疼的山根。
“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很温和。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夏牵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因此总觉得此刻这片宁静祥和就跟毒蛇飞跃而起啃咬猎物的前夕一般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也是因此,她稍微将自己身子往后缩了缩,借着另外两个男人的身形遮挡了一些自己的存在。
但江消丝毫不为其所惧,依旧那么淡然地仰着自己的头,下颌露出纤细的弧度。
“百闻不如一见,烧了你那老鼠窝的人是我,现在我要来杀你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