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岸黑沙滩洗涤海风时,心腹来汇报,讲覃强生断了气,交曾万侯那伙人处理了。
“瘸腿活得跟蛆一样。”高个子讽刺曾万侯。
覃瑜问:“你们视频赚了多少钱?”
“不多,两百BT币吧。”喜欢看老男人被/干的毕竟少数。
她眺望海平线,湛蓝色把天空与无垠的大海连接在一起。飓风刮乱格子围巾,为毛领舔舐的侧颜竟显出几份落寞。
“他生前一直呆在这座岛上吗?”
“谁?”
“覃强生。”
“噢,他啊——”
不等高个子回答,覃瑜踏沙远行。她忽怀疑她爹在沙滩漫步时也有过相同感触:瞻望一座又一座单调的冰山沉浮在不起一丝人情味的海面,会觉得活着真是件没意思的事。
再残暴的人也会觉得生活是件没意思的事吗?
可惜他爹断了气,她再不能问出个所以然。
……
覃瑜和简煜多次谈判皆以失败告终。
她劝他让渡股权,讲ListeN之于柏谌的重要性,覃舒坐镇可能面临的种种诘难。
男人回她:要不你先剜了我眼睛吧。
“我不擅长听废话。”简煜讥讽,“没你前夫有耐心。”
言下之意,你待他苦口婆心可以,骗我不行。
另一边,柏谌逼得更紧了,几乎一天过问三遍:简煜什么时候出让股权?什么时候能对ListeN采取行动?京城子弟怨声载道,岛业务搁置太久,营运流水入不敷出。
覃瑜自觉缺乏耐心,要不看在简煜协助悔婚的份上,恐怕早就催促柏谌行动了。
简煜属实不给她一点谈合作的机会。
作为悔婚条件,覃瑜向简煜透露瑞业动向,不忘添油加醋:倘若简煜拿捏股权被柏谌硬上弓,那么覃舒和他的后果会很糟糕。
“你们极有可能一贫如洗。”覃瑜撂狠话,“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听不进,我也没办法。”
简煜懒得回她。
覃瑜没辙,就去敲覃舒,希望她能够多多体谅。
……
那日覃瑜联系她,覃舒和蒋昭霖在迪吧,鼓吹喧阗,沸反盈天。覃瑜自然不知她的来电救了覃舒一命。剑拔弩张的三人局中,覃舒从顾今寅臂弯下飞也似的逃开。男人微挑桃花眼,好整以暇看向蒋昭霖,确信不会被她捉把柄。
然而覃瑜开门见山谈ListeN归属问题,像泼了她盆冷水。
覃舒躲安全通道,颤颤巍巍点了根烟,吐字时烟在唇间抖动:“不给。”
覃瑜:“我是为你好。”
覃舒蹲伏拧灰,忆起顾今寅提到的杀妻案。“我说我不给。”一股久违的愤然涌上心头,“我千辛万苦做出的成绩凭什么让利瑞业。你们把Touch搞黄的账没算,还想从我这里拿到更多?”
覃瑜加重语气:“我会补偿。”
“补偿什么?像崔衡那样被你用完一脚踢开吗?”
“我是你姐,难道会害你吗?”三方压力使然,覃瑜耐心告罄,“你还帮着崔衡说话了。我几时利用过他?我是为你!到头来还成罪人了?”
“行了。”覃舒破天荒反抗她姐意志。
她活动腿脚,推开防爆门后把烟蒂掐垃圾桶顶的石米里,“不给。就这样。”
不愿再屈从谁了。得悉钢喉杀妻案,她直觉有件非做不可的事正等着她。
然而,一支烟的时间再回卡座,蒋昭霖和顾今寅已了无踪影。
舞池烦嚣,人海形成一面旗帜跌宕起伏,先前跳钢管舞的女郎被中欧混血取代,更要命地卖俏。故无人注意角落,在干净得没有使用痕迹的大理石矮桌,连点的茶水和饮料都被收拾得妥当。
覃舒警铃大作,微信敲蒋昭霖,没回音,又拨了电话,毫无感情地提示号主关机。
她大步流星往外,见一帮西装墨镜的男人齐刷刷堵在出口。为首的掐耳麦,不紧不慢抬手,三四个训练有素架住她肩背,压得她俯低。覃舒着急欲挣脱,窸窣没入震耳欲聋的舞曲,似是故意不留痕迹,趁鼓点翻升迫近高潮,一块破布塞进她嘴巴,堵回全部声响。
迷魂剂作祟,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
与此同时的穰村,在见不着星辰的夤夜,一个年轻俊秀、不修边幅的男人涣散冲进派出所,记笔录的民警忙起身相迎,端茶倒水。
“您就是魏邵的外甥吧。”
简煜定了定神,所见栅栏旁,魏涵一袭风衣,双手叠放在膝。见着他,颞肌松动,很快就垂下了眼。
“是。”他踉跄,抵着门框不致瘫软,“我姨她——”
“喝百草枯自/杀,已经没气了。”
……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她会出事?”
“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还肯定她会出事?”
“直觉告诉我的。”
“你的直觉是什么?”
“我不知道。”
“简同学。你最好配合我,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二十岁的简煜扬了扬清亮的眸,“我只敢肯定给了她钱,她一定受不了。”
为他诊疗的医生蹙眉:“但你还是把钱给她了。”
沉默,一束冷光将他们隔断在价值观大相径庭的世界,“为什么?”
中央医疗床椅上,简煜惨白发笑,一闪而过强烈的痛楚:“因为我想知道,事情是否真会如我预料的发展。”
“你所想的…是怎样的?”
他终于亲口吐露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我想知道,我给了她钱,她是不是真的会去死。”
……
[我想知道我逃开后,她是否真会如我所料,喝下那瓶尘封的农药。]
[所以我高枕无忧,静待命中注定的时分:一把法国大革命的铡刀自高空速降,精确无误割下路易十六的脑袋。]
……
“所以说,我是真的有罪。”
被酒精蒙了眼,一派狼藉的婚宴,他摇摇晃晃,今生都在努力辨清,始终看不到弥赛亚的身姿。
把话筒抵在因胃疼搐动的唇,仿佛乞求上天的慈悲:若能被她注视,哪怕只有一眼,不被爱着也好似被拯救般地灵魂复苏了。
到底不能只靠恨活着,或像恶作剧似的玩世不恭,随波逐流。从见到她的那天惊觉,这样卑劣的他也是能被拯救的,风尘碌碌后亦能觅得着根。
他再不是无家可归的游子。
“覃舒,崔衡伤了你的我来弥补。请爱我吧!”
当覃舒的心房向他阖拢刹那,简煜直觉飞快运作,得出结论:你绝不会不要我的。
不,不是你,是我绝不会松开你。
你早晚会回到我身边。
……
July:在吗?“白”小姐。
July:我想跟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