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佩服佩服。”
璧音问:“你又佩服什么?”
沈遇星说:“佩服姑娘你牙口好,这么硬的饼竟然也能吞得下去。”
璧音停下咀嚼的动作,狠狠剜了他一眼,道:“要你管。”
然后继续怒气冲冲地吃自己的饼。
沈遇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仰首盯着楼板看了一阵,像是在仔细听楼上的动静,璧音吃完第一块饼的时候,他伸出手指在桌上轻敲两下,同一句话换了个语气问她:“你这饼子好吃吗?这么硬你也能吃得下去,想必味道不错。”
“好吃。”璧音问,“你要吃吗?”
“要。”沈遇星没有犹豫。
璧音道:“那给你一些,反正我这边还多着呢。”
她不计前嫌,嘴里叼着饼,两手在兜里翻了翻,重新拿了些饼子给沈遇星,“是我二爹爹做的,很好吃。”
沈遇星听着她的话,淡定咬了一口饼子,然后道:“确实。”
确实和他想象中的一样难吃。
他以为自己做饭已经够难吃了,没想到还有更难吃的。
这饼的味道甜不是甜,咸不是咸,口感如同冬日冰冻的泥土,乍一尝是冷的硬的,仔细品是苦的涩的。
每咽一口都仿佛是在受刑。
沈遇星打了个颤,有些同情地看向璧音:“你真的就是吃这个长大的?”
“嗯。”
沈遇星再问:“刚才听你说‘二爹爹’,怎么,你还有几个爹?”
问及家事,璧音倒没觉得冒犯,实话实说:“不是亲爹,我是一出生就被人扔了,自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养我长大,给我饭吃,对我好,就是我爹娘。”
实际也并非“百家饭”,整个不归山中加上她不过六人。
但离山前爹娘嘱咐过她,不要轻易透露他们之间的事情,因此璧音虽是说了,却也没有完全交代,只是说了个大概。
她亦没说自己家在何处,沈遇星闻言自知冒犯,只好低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硬生生吃完了一整块饼,然后道,“那个——我吃了你的东西,待会儿你也尝一点我们做的,就当是交换。”
璧音看着他,没有说话。
沈遇星被她盯得实在是难受,解释:“陈劭的手艺很好,你尝尝就知道了——”
他还想再多说两句,然而被璧音打断:“行,那我再给他们几块了。”
沈遇星:“……”
璧音掏出两方手帕垫在桌上,把饼方方正正摆好。
沈遇星直了直身子,双手随意搭在桌上。
那两块饼本来卖相就不太好,如今被她像宝贝般待着,情景看着更是滑稽。
他开玩笑道:“楼上有人住着,我们要不上去打声招呼,顺便看看能不能用你的饼换点其他的吃食。你这饼这么好吃,大概能换不少好东西来。”
璧音正思考着他这句话的可行性,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她顺着声音看去,只看见一个妇人出现在门口。
她皱了皱眉,问:“你找谁?”
妇人一身素衣裙,手里提着一个盒子,走进屋,笑看着她:“我与我夫君今夜落宿于此,见几位也在此留宿,便想着送些亲手做的草饼来。”
她敞开食盒,里面果然放着一碟小饼。
“我们从银乡来,出门在外,偶遇各位同住此处,应当相互照看一些。”
沈遇星定定望着盒子,凑近抬手扇了扇味,说:“闻着确实香,不过心意领了,我们刚吃了饭,如今不饿。”
他没给璧音决定的机会,一句话就推辞过去。
璧音回望着他,心道这人阴晴不定,刚才要她上楼去换些吃的来,如今人家亲自把吃的送来,他又不要了。
真是难伺候得很。
妇人道了一句可惜,还是将饼放下,“刚才我给东屋的那两位也送了一些,他们吃了说好吃,这些你们还是收下吧,等饿了再吃也好。”
原来是先给陈劭和白晓送去了。
沈遇星安静看着她,许久,应道:“好,那放这儿吧。”
璧音从沈遇星身上收回视线,掏出两块饼递给她,再次自卖自夸:“这两块饼给你们,是我爹爹做的,好吃得很。”
“多谢。”妇人眉眼弯弯,甚是高兴。
沈遇星被她那骄傲的模样逗笑,璧音听见声音,白了他一眼,随后起身去送妇人离开。
她亲眼见妇人上了楼梯,随后回到屋里,却看见放在桌上的饼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一点屑儿在碟子上。
桌旁的某人低着头,似乎是在吃东西。
她气急质问:“你全吃光了!一块都没留给我!”
沈遇星头也不抬,囫囵道:“想留一块的,但太好吃了,一不小心就全吃光了。”
璧音快步奔到他面前,想扯开他的嘴仔细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嘴巴,能一口气吞下这么多的饼,然而沈遇星避开她的动作,按住她的手:“怎么,我都吃了你还要抢?”
“抢你个头啊抢!”
璧音忍不住骂他,“你这么自私,从小到大没人教过你好东西要跟别人分享吗?”
不给她就不给她,但至少提前说一句啊。
一声不响全吃了,也太过分了!
沈遇星仔细回想了一下,道:“还真没有。”
璧音抽回手,冷哼:“不跟你这种自私的人说话。”
他都这么没脸皮了,自己也没必要跟他说什么大道理。
她搬了个凳子独自到角落里坐着生闷气,思来想去还觉得委屈至极,于是拿出传音玉,悲痛写道:
“爹爹娘亲!我在山脚下遇见疯子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