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市局的刘沛明与沈舒窈老早就在市局大门口等着了。
“刘晓柔现在怎么样了?”应戈嘭得一下关上车门,臂弯里搂着警服外套说。
刘沛明瞥了一眼市局楼顶的天台,在心里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舒窈姐给她做了精神鉴定,刘晓柔的精神状态特别不好,大概率是精神分裂症,现在时间也比较晚,然后舒窈姐带着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在市局宿舍里找了间空的铺了床让人家先去休息了。”
六月初的西南城市夜晚还算凉快,风不知道从哪里吹过来的,扬起了应戈耳边的碎发。
沈舒窈抬手一推鼻梁上的眼镜,高跟鞋鞋跟磨了磨地面,淡淡道:“受害人她从一回到市局就开始发病吧可能,就一直大吼大叫说要回去把自己的孩子也带回来什么的,还做出了那种撞墙伤害自己的行为。斯敏本来从进门就没说过一句话,心情不大好吧,然后比受害人这么一激就开始和她开始激烈的争吵了。”
她声音一顿,似乎在思考该怎么样解释才是最合理的。
“不过呢,斯敏对受害人只是口头上的,受害人就一时控制不住就扑上去撕打她,问题不是特别地大,沛明在开始的那一刻就立刻冲上前劝架了。”
应戈听着,眉头也随着沈舒窈的话开始皱起来:“那傅斯敏现在在哪?”
刘沛明和沈舒窈几乎是同时往市局楼顶扬了扬下巴。
“敏姐说,她找个安静地方抽几根烟,我们上去看过了就只是抽烟而已。”
应戈倒是真不担心傅斯敏会做出什么冲动事,她是一个二十八岁且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要说找个安静地抽烟倒是真的符合她对于傅斯敏的了解。
电梯门叮得一下打开,应戈抬眼看了看通往楼顶的几级台阶,举步就走了上去。
楼顶的铁门是虚掩着的,应戈轻轻抬手一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傅斯敏双手撑着围栏,嘴里叼着一根烟,红色的火星子还黑夜里忽明忽暗。
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了,市局位于市中心,楼顶更能将城市灯海一览无余,各色的霓虹灯映照着傅斯敏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单薄的身影就显得美人在这楼顶上十分地孤独。
她被推门的声音给吸引了过去,恰好此时应戈也抬起眼。
两人对视又一触即分。
应戈瞥了一眼她脚底下的那一地烟头,举步走前。
傅斯敏看见她走过来,直接将烟给掐了,吐着白雾就打算往下走。
“啪”应戈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纤细的小臂,傅斯敏有些不耐烦地盯着她的眼睛:“领导,在市局楼顶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不太好吧。”
“我今天听舒窈说,你和刘晓柔因为她孩子的事情吵起来了。”
应戈话音刚落,傅斯敏就出手了。
这一肘撞得是又快又猛,直击应戈腹部柔软的要害。
应戈立马想要撒手退后咳嗽,但傅斯敏显然是想让她知道随便抓人家手是不好的行为,就着这个动作将人往前狠狠一拉。
她失去平衡马上就要扑倒在地上摔个狗吃屎,傅斯敏又用手臂圈着她的脖颈与她一起倒地:“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傻逼。”
在傅斯敏即将出下一招时,强烈的格斗意识也使得应戈开始了反击,一个鲤鱼打挺就反掰住她的手臂。
剧烈的疼痛传来也激发她的斗性,她已经大半年没有动过武了。
周遭只有楼顶猎猎的风声与远方汽车的鸣笛声,两个女人你一拳我一拳在楼顶打得不可开交,傅斯敏到底从身量上比应戈弱了些许,以及去年任务失败身受重伤回国给削弱了,渐渐打得接不上来了。
她猝然一发疯踹上应戈的膝盖,应戈从吃痛闷哼一声:“你知道你擅自主张把那些女人接回来的后果是什么吗?你就去做!昨天才跑到那个神经病地方大闹一通,他们一定会把女人们都藏起来,然后她们的生活会变得更差!”
应戈咬牙拽着她的头发将人给揪回来,傅斯敏一个鲤鱼打挺就脱身纠缠住她的手臂。
巴西柔术必杀技十字固!
这个巨大的信息量在应戈的脑子里爆开,傅斯敏一个娇娇的千金小姐应该不会接触到这一类兴趣爱好甚至还练得炉火纯青的。
手臂疼得像是失去感觉变得麻木了,应戈不断吐息,两人脑袋上都因疼痛沁满了汗。
“那我告诉你真正的实情怎么样?”傅斯敏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知道为什么明明有可以出去的大路却不选择跑吗?那是因为她们根本就跑不掉!一家的女人跑了全村的人都会去寻找,就连镇上的人甚至是警察都无法能够相信和求助,他们都会以是别人家的家事为由将担子推掉!”
应戈冒着骨折的风险发着狠从傅斯敏的桎梏里脱开,拽着她的衣领把人往前拉。
在这个距离看着傅斯敏,就会发现这个人身上有种让人心悸的美,与认知里认识的所有女性都不会重合。
“原先她们都会有跑出去的希望,但随着逃跑被抓回来受了一番侮辱之后,她们的希望都会被消磨殆尽,直到某天,她们发现自己怀孕了才算是真正的永远都逃不出那座大山了。”傅斯敏咬牙切齿,“这个孩子会成为她与这段黑暗经历的联系,甚至会成为自己的一辈子,从学生变成了只知道围着灶台转的农村泼妇,孕激素会让你在日复一日里不断爱上这个孩子,甚至还会因为孩子原谅带来所有苦难的男人。”
应戈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烫了一下,猛然松手。
傅斯敏脱力倒在地上,看着天空笑得妖冶,满头黑发如同水藻般在地面上展开。
“你……”她心里一阵没由来的心悸,俯下身用手掌摩挲了会她眼角边的皮肤。
但本以为该有的眼泪却是一滴都没有。
傅斯敏知道她的意图,猛地往右一偏头:“应戈,我不可能因为点破事就哭哭啼啼。”
这是她第一次叫应戈的名字。
“你放心,我在冷水坑村问出了他们藏人的地方,现在那里的三十多名被拐妇女都被解救出来的,孩子……就再看吧,市局会给予她们最好的心理帮助,你可以随时访问。今天刘晓柔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她精神上出了问题,孩子可能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应戈说着,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朝着傅斯敏伸出了自己的手。
傅斯敏盯着这双手,随后抬手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