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瞽叟终于从他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溜达了出来,一把摸索着抱住象,“你是爹的心头肉,以后自然是咱们的一家之主了。”
林施微看着眼前的“父慈子孝”,有些感慨,自己身在诸冯,却口称东夷,想来还真是把自己当流落到这里的中原人了。瞽叟年轻时也是个有才能的,只是后来他的妻子握登突然去世,悲痛之下,把眼睛哭瞎了,自此才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希望儿子能继承他的意志,出人头地。
这个儿子是后来出生的象,不是重华。继妻子去世,自己眼瞎之后,他把一切都怪罪到重华身上,长了那样与众不同的眼睛,不是圣人,便是妖孽。他自然更相信重华是个妖孽,所以克死了母亲,又克坏了父亲。
“爹,我想学乐。”
“木栖啊,”瞽叟听着声音,将空洞的双眼无神地对向林施微,“你愿意学乐了啊。”
“嗯,”这个家里,不算重华,敤首喜欢画画,而且当真有大师风范,象是要“辅佐天下之主”的,而最小的女儿木栖是他乐师的最好传承者,只是木栖打心里害怕重华的眼睛,也害怕看见她爹的眼睛,自然不会凑在他身边学乐了,“爹,你教我罢!”
“乐,总体便是鼗、柷、敔、埙、箫、管几类,”瞽叟站起身来,摸索着找来他的乐器。
“鼗发声的节奏、音律和声音大小都不易控制,”鼗与现代的拨浪鼓有些类似,瞽叟摇动执柄,两耳双面击鼓作响,“所以不能准确完成复杂的鼓点,不过你勤加练习,和它熟悉了,就能如臂指使了。”
大略讲了鼗后,瞽叟又拿起了木制形如方斗的柷,用木棒撞击其内壁发声:“柷乃乐曲之始,只有当柷声响起,众乐才会随之而起。”
“敔乃乐曲之终,”敔也是木制,形如伏虎,上面涂有黄色的漆,并绘有黑色的斑纹。背部插列有方形木片,形如刚鬣,瞽叟用竹条刮奏,发出清脆明亮之声,“敔声响起,便知此乐结束了。”
耐心听完瞽叟又讲解了埙、箫、管三种乐器,林施微便按照瞽叟所教之法,上手演奏了起来,没多大会,便能演奏完整的曲子了。
瞽叟眉开眼笑:“我的女儿,没有不成的!”
“少了一袋粮,那臭小子,”壬女的声音传来,屋子就那么多,随便少了什么东西,就能立刻发现,“都学会偷自家粮食了!”
“娘,是我拿的,”林施微放下敔,跑过去:“大哥都走了,我不给他粮食,他怎么活下去啊。”
“小妹说的对,”敤首刚才在院子,又拿着树枝画父女教乐的情形,此时也过来说了句公道话,“母亲难道要逼死他吗?”
“两个吃里扒外的,”壬女更气了,“他这样的祸害早该死了,即便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生的他!”
“娘,我也学会乐了,”林施微见壬女说不通,也不再多为重华说话,“我眼睛没事,以后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奏乐,能为家中挣些钱粮了。”
“果真?”壬女果然被转移了视线,一场即将爆发的家庭矛盾被及时掐灭了。
又过了半月有余,林施微或许“表现良好”,才终于说服敤首把她带到暨白和重华在的地方。
虽然如愿,可是林施微积攒了一肚子气,好啊,半个月去历山不见人影,原来就在山脚下藏着呢,这两人还真是小心地防着自己呢。
用她父母的话,“对外人倒是宽容,对自己人却计较地很。”
对暨白,林施微是最计较了。
“小妹这些天也很是担心你们,”敤首见了重华和暨白,似乎对她带林施微来的行径有些抱歉,一个劲为林施微说话,“在母亲面前为大哥你说了好多好话,她不会多事的。”
暨白哼了一声。
“我就是告诉娘又怎样,”林施微对着暨白一顿输出,“你们都不住家了,我娘还能过来吃了你们?”
“小妹!”敤首拉着她,在她耳边说道,“你忘了那袋粮食了?”
还真忘了,若是壬女知道了重华的居所,说不定还真的会过来闹一场把粮食要回去。
林施微顿时有些赧然。但是看到暨白对她翻白眼,心里立刻涌上来一阵委屈,梗着脖子说不出来道歉,推暨白的人又不是她,说来她此世的身份或许还是暨白安排的,怎么,喜欢看她追着他跑吗?
这一世,她还偏不追了。她要日日出现在暨白面前却不行动,看他这一世会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