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白也把自己与副攻配合的传球集锦调出来，拿给倪肃，倪肃煞有介事的看了半天，其实就算不看，他也对白也身上那堆臭毛病门儿清，他多看那么几分钟，无非就是想少跟白也扯几句闲篇儿，他觉得在扯淡这方面，自己还真不是白也的对手。
“咳咳，你这球怎么一会儿跳传，一会儿又不跳了？”倪肃把录像中的两个很明显的配合回放了几遍，一个是白也的跳传和副攻配得还不错，另一个是白也没有跳传，副攻也没有扣中那颗球，两个球的一传位置略有偏差，但结果却各不相同。
“因为，第二个球的一传没到位，我就没跳传。”
“谁告诉你不到位就可以不跳传了？老葛教你的？”
“不是，我是觉得有点来不及了……”
“不可能来不及，你连做都没做，就说来不及？”
倪肃反复抠着录像中白也第二个和副攻没配上的平快球，“首先这个一传的高度完全在你头上，只不过垫成了半到位，有些远网，我看你也不傻，半到位也打算用副攻偷袭，但你不跳传，就很难偷袭成功，因为副攻会根据你的起跳和出手去上步，你一会儿跳，一会儿又不跳，很容易打乱攻手们的进攻节奏，你明白吗？”
白也认真的听着倪肃所说的每一句话，点头道：“我明白了，以后我会尽量做到各个都跳传。”
“嗯，如果你想做到各个跳传，首先你脚底下要快速跑到位置，不能拖拉，更不能等别人，其实大调攻只要你跑得快也可以跳传。”倪肃道。
“倪哥，我见过你站在底角立的四号位高球，你是怎么在那么远的距离还能把球给攻手舒舒服服的送到网口上的呀？我一直特别佩服你这一点，要换我，一使劲就直接奔着标杆去了……”
倪肃嗤笑：“呵，这多少有点手感因素在里边，不过更多的还是动作。”
“我的动作是不是有问题啊？”
“呦？何以见得啊？”
“因为今天打对攻，好像我传到哪都骗不过你的眼睛，我传几号位都是一对二一对三，可你总能推出一对一和空门球……”
行，挺好，这小子还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没怪罪攻手不下球，这倒是让倪肃感到蛮欣慰的。
“你看你这传球动作，只要一传的方向偏向二号位，你就保准翻二，一传偏四号位的时候你倒是有意识的想翻二去晃对面拦网人，但你的身体在前，屁股在后，前挺后撅跟个鸵鸟似的，翻出来的二号位也拉不出去，全都集中在背短球的位置上，周洛是左撇子，勉强能弥补你一些，但简凡扣你这种球就会非常难受，再加上你的传球动作没有一丁点儿掩护性，白也啊，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属于陷害攻手你知不知道？”
“鸵、鸵鸟……？我的动作……有这么丑吗？”白也被训的心态都快崩了。
“你不信啊？小叶子，告诉他，他那传球动作是不是丑？”
突然被cue到的叶星海嘴角一抽：“野子，别怪哥们儿不帮你，你那传球动作别说倪哥，就连我这种成天浑水摸鱼的小垃圾都能判断得出你要传给谁，真的是……挺丑的，也挺明显的。”
“……”白也垂着头，又是那股耷拉着耳朵的萨摩耶既视感。
“哎哎，你个一米九的大老爷们儿，能别老在这儿卖萌装可怜吗？”倪肃见白也一脸落寞，心里有点不落忍的拍了拍他，“有问题咱就解决问题，办法总比困难多，你说你这么年轻，有的是改进和上升的空间，别为了这点小事儿就弄得好像天要塌了一样昂，倪哥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样的怂屁！”
“我明白了，倪哥。”白也抬起头，看向倪肃，“那你……愿意晚上陪我加练吗？”
“你说什么？”倪肃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小王八蛋，对着一个年近半六十的老队员，连这种要求都敢提，反了他了！
“你不是说我的传球动作有很大问题吗？所以我想让你每天晚上陪我加练，帮我改改动作、抠抠细节……可以吗？倪哥？”
“可以个毛线，我没空！”倪肃干脆的拒绝。
“这样啊……”白也再度失落的垂下头，“也对，你要陪女朋友，哪有空管我传得好不好，动作对不对，练得认不认真……”
这话说的倪肃心里着实不痛快：“你阴阳怪气的几个意思啊？我还不能陪我女朋友了？”
“没有……”白也弱弱的解释道，“我没阴阳怪气，我就是觉得……被你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反正倪哥也看不起我……”
边上的叶星海差点没被烤串噎死，只觉得屋子里飘起了一股茶里茶气的味道。
倪肃被白也这一席话说的没了脾气，无奈的说：“我没瞧不起你。”
“你有，倪哥，你要是没瞧不起我，就不会不愿意帮我改动作，平时你和唐森还有星海关系都很好，唯独不愿意多跟我说一句话，甚至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我找你问技术上的问题，你也总是不耐烦，对我爱答不理的……”
闻言，倪肃叹了口气：“白也，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我真的没瞧不起你。”
“为什么不能解释？如果你没瞧不起我，没不待见我，就应该向我解释清楚，不然我会误会！”
“我只能说，白也，我跟你，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到这儿，倪肃忽然心生酸涩，其实白也是个挺有上进心的小孩，他实在不该戴着对葛大业的有色眼镜去殃及到白也身上，但怎么办？现实就是如此，他倪肃就是没办法像对待唐森和叶星海那样的去和白也打成一片，他们两个人虽然年龄相差了好几批，可眼下的境况，确实是同一个位置的竞争对手。
“道不同？有什么不同？”白也忽然越发认真了起来，“倪哥，我们两个现在都是俱乐部的职业运动员，而且都是二传，要非说什么不同，那我和言哥、星海他们不同也就罢了，我们又不是一个位置上的球员，可倪哥，我和你明明是最应该互相帮助的，不是吗？”
“照你这样的思路，我跟你也解释不通，反正在技术上，这些都是经验积累的事儿，教练现在重点培养你，等你多打几年球，自然就什么都摸得清了。”说到这儿，倪肃不仅哑然失笑，“可我不同啊，我快退役了，打不了几年了，你们现在所看重的东西，对我来说，没多大意义，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说到这，白也的眼圈突然红了，嗓音也微微沙哑颤抖了起来。
倪肃一愣：“哎？不是、你哭什么呀？”
“我没哭，我就是……心里难受。”
白也抹了抹眼睛，有点轻微洁癖的倪肃实在看不下去了，随手抽了两张纸贴在白也脸上：“赶紧擦擦，大老爷们儿的，丢不丢人？”
“倪哥……”白也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我真的从没想过要抢你的主力位置，我找过葛指导，我跟他谈过，我说我不想打首发，我知道我不如你，我想把主力位置还给你，我不想你因为我在这个队里过得怎么憋屈……可我发现不管我怎么做，你都还是不喜欢我，甚至讨厌我……”
倪肃都被白也给哭没辙了，他是千算万算，愣是没算到这只萨摩耶还是个大哭包，看着白也那金豆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向来以老子开心为己任的倪肃，竟然开始反省自己刚刚是不是话说的太过了？或许……他确实不该对白也这么冷淡？毕竟白也还只是个年轻的小队员，生被主教练拎到场上，打不好也得硬扛着巨大的压力，他也不容易……
“行了行了，白也，差不多得了啊，怎么还哭个没完了？”倪肃是个老直男，他会安慰哭鼻子的女朋友，但却实在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哭天抹泪的雄性生物，只能昧着良心说：“我没这样想，也没讨厌你，昂……”
“那你……为什么那么疏远我？”
“唉，我现在是老队员，在队伍里要起到传帮带的作用，至于你觉得我疏远你，我只能说，你想太多了，我要是真疏远你，现在就不会允许你进我房间，也不会陪你研究录像，给你讲动作……”
“真的吗？倪哥……”
“嗯，真的。”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带我加练？”
“啊？”这话锋突变，倪肃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只是为了陪你女朋友吗？可你明明就不喜欢你那个女朋友，干嘛非要硬着头皮去陪她？”
靠靠靠！这话一出，旁边的叶星海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白也可真是仗着自己闷骚什么话都敢说啊，倪肃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的能炒菜了，比锅底还黑。
“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她了？不喜欢我能和她搞对象？”倪肃不悦道。
白也根本不信：“别装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看那钟晓菲的眼神里，根本没有喜欢——”
“少在那自以为了解我！”倪肃拍了他一下，打断道。
白也不死心的继续说：“倪哥，我懂你的心情，如果你不想陪她，就跟她说晚上要陪我夜训，她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倪肃冷笑道：“谢谢你的好心啊，与其大晚上陪你泡在馆里喂蚊子，我宁可陪她。”
白也眼睛一亮：“所以，你承认你不喜欢她了？”
倪肃一怔：“我……关你屁事啊！好好琢磨你那个破传球去吧，少管老队员的闲事！”
“不是闲事，是你刚刚自己说的，老队员要起到传帮带的作用，你不帮我、不带我，我怎么提高？将来怎么接任你主力二传的位置？”
“少给我扯！传帮带也用不着耽误我休息的时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找唐森他们陪你加练去吧！老子没空！”
白也：“倪哥，我……”
倪肃：“不早了，赶紧滚回你自己宿舍睡觉去！”
白也：“可是我——”
倪肃：“我说，滚、回、你、宿、舍、睡、觉、去！怎么着？我还请不动您了是吗？”
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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