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倪哥。”白也说完就抱着浴巾欲离开。
“等等。”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倪肃忽然道。
白也站在原地回过头,眼底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倪肃的下文。
其实倪肃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就是受不了这种和一个同性之间这暧昧不清的氛围,他是个直男,不折不扣笔直的直男,这种相处方式令他火烧火燎的,难受极了——
“呃……”倪肃有点尴尬的支吾了两秒,“那个啥,下周要去琦玉打交流赛,你……别忘了。”
“忘不了,教练在队群里都发过了。”
“哦,也是,那没事了,你走吧,赶紧洗澡去,再晚点澡堂没热水了。”
说完,倪肃转过身,弯下腰把被子抖开,背对着白也铺好床。
白也盯着倪肃那动作不自然的身影看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听到身后的门响,倪肃像是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整个人疲惫的躺在床上。
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由于这个礼拜四会去往琦玉和当地的男子排球俱乐部打一场邀请赛,赛程整体安排由琦玉俱乐部领导一手操办,拢共邀请了六个队,帝江便是其中之一,虽然邀请赛算是友谊之赛,含金量不高,但却是各个参赛队伍趁机练兵切磋的好机会,依旧不容小觑,既无需承担成绩的压力,又能使大赛中暂时还难委以重任的年轻队员们得到一次宝贵的锻炼,譬如白也这样的重点培养新秀,作为帝江的主教练,葛大业十分重视这次邀请赛与各路强队掰掰手腕的机会。
适应场地需要三天、正式赛程隔一天打一场,里外里要在琦玉总共呆上15天,赛前的备战训练,葛大业加大了强度,尤其是对首发的主力阵容要求更高,白也一如既往也在其中。
排球比赛讲究多元化技巧,玩的出花样且能得分的多半都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倪肃在替补组盘活了自己方的攻手后,又赶上自己在前排两点之时,在对抗中偶尔也会撤到二号位本位,让队友给自己立个小调攻扣着玩,打得就是一手出其不意,可今天却老天不给面儿,让倪肃给玩脱了,只见叶星海防起了对面宋言和一记暴扣,球飞到了本方四号位,倪肃跑过去较吃力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撤到2号位,大喊了一声正处在四号位的李宇城:“二立有!”
“来了倪哥!”李宇城这逗逼也不含糊,直接一个走位,给倪肃把球对着二号位传了回去。
只见倪肃一个像模像样的三步助跑、起跳、挥臂,嘭——
对面拦网一向爱乱扑的副攻陈燃这次也不例外,非常给力的把小斜线漏出了一条阳光大道,只见倪肃这一球不偏不倚,实实在在的打在了正蹲在两米线准备跟吊的二传白也的面门上……
“卧槽……”倪肃虽然这些年身体素质和力量都有所下降,但好歹也是个身强力壮的老爷们儿,那球的力度和速度虽赶不上宋言和和韩书渊那种炮弹,却打在脸上免不了生疼,见白也捂着脸倒在了地上,倪肃心下一慌,条件反射的掀开网子跑了过去——
“没事吧野子?”一群人也停止了对抗,都围在了白也身边,只见的脸上有红呲呲的液体流了出来。
“啊!野子你流鼻血了!”叶星海一惊一乍的惊呼道。
“没事吧白也?”见白也一直捂着鼻子,那柱血被他的手蹭的满脸血肉模糊,像是快挂了似的,倪肃伸手拿下白也捂着鼻子的手,“你别捂着,手脏。”
“没事,就是鼻子麻了。”白也从地上坐起来,仰起头把又要流出来的鼻血给倒了回去。
“下去让队医给你看看,鼻子骨头啥的有没有事儿……”葛大业叫来了队医,把白也带下去看鼻子去了。
闹了这么一出,后边的对抗倪肃也不敢再玩花样了,毕竟临近赛前,最重要的就是在自我提升的同时要防伤防病,不必要的伤病必须要避免,哪个队员出差错都是对队伍的不负责,更别提主力组的首发球员。
训练结束,见白也在场地旁边,抱着个冰袋敷鼻子,倪肃纠结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怎么样了啊?”倪肃给他拿了瓶水,有点不自在的坐在他身边,他一点都不想离白也这么近,因为现在的他,只要一靠近这货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被他强吻的画面,可他现在理亏,毕竟白也鼻子上那两个血道子皆是拜他所赐,嘴角的淤青还没完全消下去,虽说倪肃觉得这是他自己活该。
“没事,没骨折。”白也接过水放在一边,也没喝,而是把冰袋拿下来,用手碰了碰有点红肿的鼻子。
倪肃抓住白也的手,皱眉道,“你丫还乱动,都说了手脏,在地上摸爬滚打的,洗手了吗就摸?”
“……”
白也不言不语的任由倪肃抓着自己,而倪肃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赶紧尴尬的松开白也的手,战术性清咳两声,没话找话道,“咳咳,那啥……也不能全怪我吧?你丫自己看球奔着面门来了,不会上手挡吗?平时教你练的上挡都就着米饭吃了?该用的时候用不出来……”
“是不怪你,怪我。”白也语气越是平淡,倪肃就越是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
“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还想怎么着啊?”
“……”白也没说话。
“白也,我没得罪你吧?明明是你那天……”倪肃觉得难以启齿,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道,“你看看你这死样儿,弄的好像是我把你怎么了似的!”
“我没阴阳怪气,也不想怎么着。”白也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夹杂了一分破碎的落寞,“你放心吧倪哥,我鼻子没事,没你那一拳疼。”
“……”倪肃差点一口老血卡死自己,他咬牙切齿的把手里的擦汗毛巾扔到白也脑袋上,“你他妈能不能正常点啊?”
“我很正常。”白也定定的看着他,“从始至终我都是认真的。”
“你认真个屁,你就是中邪了,你——”
“我喜欢你。”白也打断他,“我那天就说过我一直喜欢你,而且喜欢你很久了,就算你不接受,也不该不相信我对你的喜欢。”
倪肃快被这一次又一次的深情告白给逼疯了,他以前只觉得这种天大地大你侬我侬的情话矫情肉麻,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开始不干净了,现在的倪肃,压根听不进去白也所诉说的真心与衷肠,他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在此刻已经碎成粉末了……
“你……我警告你,白也,你丫别逼我拉黑你……”倪肃拍了拍胸口,努力不让自己在公共场合骂街。
白也不以为然,反倒笑出了声,“你舍得拉黑我吗?”
“你……别说这种恶心的话!”
“恶心吗?你真的觉得恶心吗?”白也忽然握住了倪肃的手,俊脸倏的朝他凑了过去,“你要是拉黑我,我就只能天天去你屋里睡觉了。”
“你……你离我远点!毛长齐了吗你,敢打你哥的主意,我看你就是疯了!”
“长齐了,你想看看吗?倪哥?”
“……”
倪肃死命推开白也,恨的牙根痒痒,又不敢骂的太大声,又恼火又憋屈,他觉得自己之前似乎是真的看错了白也这个孩子,他根本就不单纯,他那一套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都TM是在跟他装孙子,在套路他!
“白也,你丫别逼我骂你……”
“你已经骂了,也揍了,所以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我去你……”倪肃深深调整着呼吸,气得cpu都烧干了,除了优美的中国话,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何词汇去回应这狗崽子的感情。
“不要那么抵触,你又怎么就确定自己对我没感觉呢?倪哥?”白也道。
“废话,我他妈有女朋友!”
“呵。”听到这个回答,白也的态度更轻佻了一分:“你既然不喜欢那个体操队的,不如早分了早拉倒。”
闻言,倪肃此时也冷静了下来,他眯起眼睛看着白也,幽深的杏眼微微泛着凛冽:“行啊,白也,算我倪肃这回眼拙,看错你了,你丫可真会装。”
白也顿了顿:“在你面前,我就是我,没装。”
倪肃点点头,“你确实挺聪明的,我现在才发现,论头脑、论察言观色、论使坏编排别人,我是真不如你。”
白也微微动眸:“我只是陈述事实。”
“对,你说的都对,我跟我女朋友也就那么回事儿了,可那又怎么样?本来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不是了。”说到这儿,倪肃冷笑,“与其天天被你这种人膈应,我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和我女朋友在一起。”
白也的脸色瞬间一沉,“倪肃,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倪肃再一次被白也的低气压震慑了一分,这个小孩,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多了。
“不是、怎么着啊?老子不跟你搞基,你还能弄死我啊?”
“不能。”
“哼,有本事你丫就弄死我,然后跟老子的尸体搞对象去吧!”
说罢,倪肃就起身向更衣室走去,白也紧跟其后,倪肃只觉得背后那人自带低沉的气压,惹他恶寒,他想赶紧遁走,可又觉得自己一个三朝元老,躲着一个小屁孩太掉面儿了……
可这个想法一出,他就后悔了,直到他在空无一人的更衣室里,被白也死死的摁在了墙上,倪肃才幡然悔悟,踏马的面子又不能当饭吃!早知道刚刚真不应该为了区区颜面而放弃了大好的逃生机会!
“白也……我……我可警告你啊,这里是俱乐部,楼上就是领导办公室,你……你他妈别给我乱来!”倪肃望着近在咫尺,双眼泛红如饿狼般摁着自己的白也,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他一没断袖之癖,二没白也力气大,要是白也真想把他怎么滴,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白也微微喘着气,额前的碎发蹭着倪肃,压抑着喉咙处的隐忍:“倪哥,我是因为真心喜欢你,所以才尊重你,我给你空间、给你消化这一切的时间,但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你最好别逼我,否则我……”
“否则你个头啊否则!”倪肃抬起胳膊抵着白也厚重的胸膛,恼火道,“你这叫尊重我?谁教你这么尊重别人的?你他妈这叫威胁!威胁我一笔直的大老爷们儿跟你搞基!你恶不恶心?”
“如果我不尊重你,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倪肃更害怕了,他怕白也忍不住在浴室给他来一场世界大战,好在这时候老天有眼,叶星海和唐森适时的在门口喊白也——
“嘛呢野子?还没洗完吗?食堂又要排队了!”
倪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趁着白也一个分神就推开了他,白也可不是吃素的,哪会这么轻易饶了倪肃?他故意伸出一只脚绊住倪肃,倪肃此时此刻身心都是慌不择路的,他只想逃离,根本没顾及脚下,生生被白也绊了一个趔趄,就在即将要摔倒的时候,白也迅速抱住倪肃的腰,将人捞进了自己的怀里,故作夸张的问:“小心点倪哥,没事吧?”
“你……放开我,你他妈故意的!”倪肃的脸色通红,恨不得生吞了白也这狗东西。
白也不然,他搂紧了怀中之人,贴近倪肃的耳朵,一呼一吸都是温热的,“哥,你那招左手二号位打的真不错,我也想学。”
倪肃的耳垂涨的快要滴血似的,他咬着后槽牙说:“你tm学就学,不会好好说话是吧?”
白也笑了笑,“谢谢哥,我会报答你的。”然后掐了掐倪肃的腰,倪肃登时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滚蛋!”
撂下一句,倪肃推开白也就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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