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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26: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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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四。

午时萧琮落衙,才入国公府门,盛华院已有人候着,传话说:公主请世子即刻过去。

萧琮便坐了肩舆往盛华院去。

四名舆妇高壮,健步如飞,很快就近了盛华院。

这是国公府女主人,安平公主的起居院,建得高宇阔轩,金碧辉煌,红绿金黄的色彩夺人眼目,细审去,煌煌富丽中却又蕴藉雅致,别样风流。

后院有腊梅园,梅香亭里置着插屏榻,安平公主倚了金线隐囊,喝茶听曲。

亭内琴声如春三月飞莺鸣呖,婉转了梅香,柔和了冬雪。

弹琴的郎君二十六七,眉秀唇红,一双眸子宛转多情,正是公主的小侍韩三青,十六即跟着公主,已经十年。

“三青的琴弹得越来越好了。”安平公主随手将茶盏递给一边侍女,笑着称赞。

她穿了件大红金宝地锦面貂皮里的鹤氅,襟带未系,里面一身大红地宝相花锦袄和大红地缠枝牡丹罗裙,头挽的半翻髻上插着一支振翅欲飞的赤金凤凰步摇,凤口衔珠,是一颗艳色剔透的南海红宝石,递茶盏时露出的皓腕上戴了一串红麝香珠,那一身红彤的艳色仿佛将这天地间都燃了起来,让人心中窜出了火。

韩三青如玉的肌肤仿佛也被这火红烤得酡红了,清醇的嗓音也带了热意,含情脉脉回道:“此为用心之故。”

安平公主“咯”的一声笑,正要顺意调笑两句,便见儿子自廊上过来,改口道:“三青,我和四郎说会话。”

“喏。”韩三青抱着琴退下,经过萧琮身边时,向侧一让行礼,“世子。”

萧琮点了点头,往梅亭走去,见母亲一身华贵红艳的夺目,灼灼烈艳,他清雅的眉眼也被灼暖,脸上油然生了笑,上前行礼叫道:“阿母。”

侍女上了茶。

安平公主挥手退下四名侍女,半倚在榻上,叫了声:“萧恂之。”

萧琮一听母亲连姓带字叫他,脸色立即端肃起来,“母亲有何吩咐?”

“你喜欢萧琰?”安平公主说话从来不绕圈子,直入主题。

萧琮心里一咯噔,母亲虽然对父亲的媵妾懒得计较,但不意味着她对父亲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很待见。承和院的消息是从不外泄的,但他知道瞒不过父亲母亲,母亲知道阿琰往来承和院并不奇怪。

心念电转间,他神色恭敬又透着几分亲热,“阿母,你见了十七,也一定会喜欢的。十七弟就像是——”目光掠过母亲头上赤金步摇衔的红宝石,笑起来,“就像是这颗红宝石一样,晶莹剔透。”

“晶莹剔透?”安平公主挑了下眉,“你倒说说,她怎么个好,让你这般上心了?”

萧琮温温笑了,挑着说了萧琰的一些事,勤奋,聪颖,纯挚,还有稚子赤心……

安平公主听着,神情渐渐复杂,嘴角冷笑,又似怒似哂,待萧琮说完,她眉挑冷笑,“品性……纯正?”这一声很是讥讽。萧琮眸子沉凝,清声朗道:“是。”

安平公主挑高了眉,张了张唇,似要说,却又腾地拿起茶盏,茶汤已经冷凉了,她却喝了一大口,让那凉凉的茶汤落入腹中,仿佛要将心头涌动的燥意郁意一并冷却下去。

萧琮上前拿过母亲手中的茶盏,手指触到凉意皱了下眉,放到旁边的几上,提起熏笼上温着的剔红缠枝花茶壶,在另外的空盏中倾了一盏茶,放在茶托中,上前端给母亲。

安平公主接过茶托,看了眼儿子,眼底纠结,忽叹了声,放缓了语气,“阿琮,萧琰,她是……”忽又顿了口,猛然将茶盏搁在榻几上,穿了帛屐起身,在亭中踏了几步,一拂大袖,“行了,明天,带她来盛华院。”

萧琮乍然惊喜,不敢置信道:“阿母?”

安平公主哼了声,一甩袖子走了,帛屐的木底在廊道上踏得咯吱作响。

四名侍女轻无声息随在主子身后。

萧琮看着母亲的背影,渐渐的,笑出了声。

……

翌日凌晨,天上又下起了米粒子雪。

萧琰在雪中练淬体拳,朝食后又练刀。

她练的不是横刀战技,而是五行刀法。

她学了斗转星移步法后,就发现配合这套五行刀法,踏步法更灵动,有种天上地下呼应的感应。便轮换着练这两种刀法,彼此印证,又有进益。

过了午食,小雪粒子便停了,地上没能停雪,雪水融后湿漉漉的。萧琰穿了木底皮靴子,踏着藤蔓墙一蹬,就轻松跃上二丈五高的墙头,足尖一踏,身姿很是飘逸的落下,木底落地无声。

苑墙外的树下,身材高大的侍卫沉稳如松,踏前一步行礼,“十七郎君。”忽地,目光惊愕,“您,进境了?!”

心头如百马踏过……又又又进境了。

萧琰此时显现的是化元境后期。

她欢声笑道:“是啊,昨天练武时就悟了,然后就水到渠成进境了。”说完神色一正,抬手抱拳,向萧承忠郑重行了一礼,“萧琰感谢老师!”

她几次能进境,都要感谢萧承忠,悉心教导她横刀战技和斗转星移步法。

虽然商七说她这是厚积薄发,水到渠成,但没有萧承忠的认真无私教导,她不会这么快领悟。

萧琰一礼揖到地。

萧承忠立即回了一礼,说道:“这是十七郎君天姿聪颖,悟性好。”他的资质在侍卫也是绝佳的,不然不会在二十五就入登极境,可在融合境之前,也没有这样快的进境,一时感叹。

萧琰直身,萧承忠却又抱拳向萧琰郑重行一礼。

“承忠也要感谢十七郎君,和十七郎君教学切磋这段日子,承忠也是获益良多,不仅刀道上更精进,境界上也似有松动。”

萧琰对刀道的领悟很有些天马行空,萧承忠却豁然开朗,他之所以几年下来都刀道进滞,就是萧怀中萧统领说的:太规矩了。

武道先要循规,后面却不能蹈矩。

十七郎君的灵动,正是他所缺的。所以他的横刀横、沉、势,却缺了矫若惊龙的“灵变”。

萧承忠一朝领悟,顿时进境。半年前,他凝滞的境界进境,虽然没有进一阶,但也到了登极境初期巅峰,只要再有契机,他相信就能进阶到中期。所以他感激萧琰,真心诚意。

“先贤说,教学相长,真是诚不我欺呀。”萧琰也为萧承忠高兴。

……

两人步伐疾快到了承和院,萧琰听说四哥这会没有会客,便先去谧斋行礼问安,再随萧承忠去听风亭上武课。

萧琮见到她清雅眉眼就透出喜色,笑意融融的,比往常更甚。

“阿兄。”萧琰解了毛氅入屋行礼,直身时笑道,“阿兄今天这么高兴?”

“阿琰。”萧琮起身按上她肩,目光扫过她身上宽袖袍子,里面是习武的短褐,笑俨俨道,“去换身大袖服,阿母要见你。”

萧琰一惊,呆住了,半晌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兄,你是说……”你母亲,公主要见我?

“对。”萧琮笑着,“快去换衣服。”

萧琰在这边寝居有大袖礼服。上次“解衣”之事后,沈清猗就让小绣房做了褒衣博带礼服备在这边,上礼课时在这边换,说穿礼服跃墙头太不合“礼度”,萧琰觉得四嫂是“礼诚在心”,持礼却不迂礼,分明是担心自己穿礼服跃墙不方便,便笑着应了。

她脱了宽袖袍和内里的细棉短褐,换上宝石蓝大袖礼服,出了房门神情还有些愣怔,心里莫名紧绷,直到和兄长下了前楼,被外面的风裹着雪粒子一吹,才清明了。

她伸手取过萧承义手中的伞自己撑着,走在兄长肩舆旁边,一路默默念着太上清静经,到了盛华院时,她的心已平静下来。

侍婢领着他们往荷池水榭去。

冬日的荷池已经冻结,枯黄下垂的荷叶与莲蓬一簇簇一丛丛,全无夏日的翠绿亮丽,只有黄白二色的萧索,但在水榭内那袭金红华贵的身影下,仿佛枯笔画中的生机,变得风雅又明丽起来。

她一人,就敞亮了这片天色。

萧琰不由呼吸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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