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
这一次,晖是被潮用力按住的。她没有想到佛伊科苏如此不近人情,不过也对,魔女本身并没有感情,穷其一生也只不断践行使命,是以她这样从“人”生而为“魔女”的神,轻易得到无数的爱慕与眷恋,试问谁能拒绝神明温柔又怜爱,且仅对于某一人的注视呢
不过还好,她对权能掌控炉火纯青,虽然新生,但已不再懵懂。
烟尘散去,露出李曌比浓云还要阴郁的脸,毫发无损。
为此惊诧不已的只有晖,潮不动如山,甚至给自己准备了一杯柠檬红茶,并且精心的加入半块方糖。
佛伊科苏眼帘稍颤,两个世界的界线闪烁如拉长的虹。
被睿智魔女影响的炮火与意志魔女所创造的世界完全对等,如同两根平行线。平行线永不相交,两股力量也无法相互影响。换句话来说,刚刚的炮火连天和李曌唯一的关联就是能够互相看见,实际并不在一个图层。就好像坐在电影院里,超近距离观赏了一段沉浸式立体影片,带给观影者的只有心理上的震撼。
不过这震撼似乎太过强烈,以至于这位一向不吝于讽刺挖苦的暴躁技术员都骤然失语。
或许除了原地打转的小机械人,另外两位魔女都清楚他将要说出的是什么话,却都主动选择了忽视。
即使是世界的神明,其存亡又怎可与世界相比呢。
“可是明明,既然你把佛伊科苏小姐看得比整个世界都重要,就不能每天这样惹她生气啊,怎么还舍得让她难过呢。”
他们都忽略了心思透明的晖。
“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李曌阴郁的目光投过来,潮选择视而不见,于是晖继续振振有词。在他眼中,世界依旧简单而纯粹,身边的亲友也都能以好坏来区分。
“她是你最重要的伙伴,你就算很担心她,可是难道不是更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嘛?”
“她选择去死啊你知不知道!”
暴喝最终打断了所有的分辩,晖愕然看向依旧平静的佛伊科苏,死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抽象。
“你旁边那个嬉皮笑脸的女人,如果她要去死呢?如果她……”
“不,不要!”
不等李曌说完,晖已经紧紧抱住了潮的双腿,过于突然又力道十足的动作,搞得后者浑身不自在。虽说现在已经基本上弄清了这场战争的始末,但眼下却又催生了新的矛盾。
“不要这么容易被他人的观点所影响,晖,你对我的看法,不需要添加第三方强行灌输的意识。”
否则,作为意志魔女的使魔,也有些太过丢人了。
潮安抚性的揉了揉晖的耳朵,将目光投向佛伊科苏。
“这是非你不可的决定么?”
“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这是非‘你’不可的决定。”
她发现她们之间就从这一刻起,诞生了所谓魔女之间的“默契”。
“是么,那么你的决定里面,一定没有包含我的选择。”
“到目前为止,的确如此。”
满心焦躁的李曌正要斥责她们不要打这种无意义的哑谜,他是个纯粹暴力的技术员,和这种文绉绉的卖弄一向不对付。可是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佛伊科苏的笑容。
那是一种重燃兴致的笑容,如同自己破解世界间的壁垒,如同每一个数字与字母都各司其职的在方程中发挥他们应当发挥的作用,如同他无数次感叹的数学之美那样,一个既轻松又自得的笑容。
“所以,即使最终你们的矛盾不可避免,那也绝对不是在现在,我说的对吧?”
“嗯。”
佛伊科苏点头,炮口全部恢复了原定的瞄准方向——正是她所在的位置,而后一切的火力积蓄标识渐次熄灭,李曌也同时做出退让。
“那么要不要给我们痛心疾首的议长先生道个歉呢?你瞧他,生气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你少放——”
李曌瞬间熄声,因为佛伊科苏真的将眼睛转了过来,即使那之中空无一物,可朝夕相处的伙伴又怎么会读不懂彼此的心意。
“……在你的影响下,我并不能做到什么。”
沉吟片刻,佛伊科苏却保持了一贯的作风。
潮笑着,眉眼弯弯:“佛伊科苏,你害羞了。”
“我只是陈述事实。”
李曌跳下自己的炮台,狠狠出了一口粗气:“你们就是事多!晖!过来帮忙!”
他大踏步往自己的工作室走去,那些倒影霓虹的积水溅上裤腿,带来一阵黏腻的潮湿,但这种独属于家乡的气息与温度实实在在让他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还想在这凑什么热闹?也给我过来!”
“暴力,暴力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躲在倒塌廊柱后面的机械人被他狠敲脑壳,颠三倒四的咕哝一句,乖乖跟上去。
晖吻过潮的膝盖,也将空间留给了魔女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