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只是担心我借此机会离队迫使你们独自面对格兰德尔,或是金伦加鲛人的防卫,那么我可以以蒙尔森骑士团的名义与你们立下约定。当然,如果你们更希望留在这里等我与你们汇合,这样也可以。除此之外,你没有必须与我同行的理由。”
玛尔斯驱使坐骑伊米尔调整方向,与齐格弗里德遥遥相对。
“和那些没多大关系。”齐格弗里德垂下眼帘,仿佛陷入了某些往事之中。“我们大概也算了解她,那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
如果你遭逢不测,她一定昼夜难安。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我们没人真正了解她,不过这不重要。”玛尔斯回身,往峡谷方向的岔路走去,算是默许了齐格弗里德的要求。
“喂!慢点走。”杜克在他们身后呼喊。“你们根本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盗贼们没有玛尔斯那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信念,就算是为了潮,他们也不会甘愿搭上自己的命。齐格弗里德经受过格兰德尔与龙血的洗礼,不是他们能盲目追随的对象。二人一拍即合,窃贼们却不会去趟这个混水。
可杜克不能容忍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
“慈悲魔女摩尔希的使魔,特雾尔萨图斯,就是杀戮魔女。你们以为你们面对的只是神的一根手指么?哪怕就算是一根手指,你们又能怎么样!”
这原本就应当是神之间的战争,意志魔女已然惨败。
“你怎么知道?”齐格弗里德向他靠近,血红的双目如同凝结着坚冰。
杜克从胸口扯出格兰德尔之眼,月白色的球体不知何时完全活了过来,其中生长出暗蓝的眼珠,正激颤着飞快扫视他们这一方小而精妙的天地。“这片大陆上已经没有认识杀戮魔女的生物了,所有记得祂模样的,都已经被祂杀光了。但是……”他指了指西北又指了指东南,这两处栖息着这个世界最古老的的生命的地方。“他们见过。估计是他们和那群魔女一样老,甚至比魔女还要老,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这颗眼睛里记录了格兰德尔一部分的记忆和见闻,恰好有关于魔女的部分。”
“她竟然……”
不知在什么时候,把随手得来的至宝就这么还给了他们这种能被轻易碾碎的人类。
齐格弗里德闭了闭眼,握着缰绳的手泛出用力过度的青白。
“不止如此。”杜克一边说着,一边向他们靠近。“祂们的诞生、联合、反叛、斗争、屠杀、妥协、挣扎、繁衍与延续,眼中的信息都有涉及,如果我们还能获得更多,甚至是哈迪达斯的记忆,或许就能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繁衍?”齐格弗里德开始觉得天旋地转,自己仿佛陷入了无尽旋转的幻梦中。
“也就是神座的更迭。世界的秩序依靠什么维系,魔女们的权能如何划分,祂们因何诞生,承载怎样的使命,这些……”
很难想象这个餐风露宿,表面看上去不拘小节的男人,胸口埋藏着世界级的秘密。
“老大你……”医生狠狠咽了口口水。“你晚上还睡得着觉嘛?”
没人理他。
“谁都不想被从权力的顶端赶下去,神也不例外。”
最终,他将翕动着的眼球递给齐格弗里德。
“如果你们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一路顺风。”
“……”
后者无言接过馈赠,阳光穿过高大的天中犀从他们头顶洒下,驱散每个人心中最后的那片阴霾。
“为什么提起这些?”
玛尔斯确信一路同行自己与奈莉特的交流都依靠他们的妖术发生在意识传递之间,这些人没有其他获得消息的渠道,除非在汇合之前,他们就已经预料到了雾隐峡谷的惨剧。
他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些人或许扮演了幕后推手的角色,无论是在有意或是在无意间。
“虽然的确有不靠谱的混子在团队里,但专业性在同行里也是说得过去的。还有,混我们这行,没点儿眼色可不行。”杜克拍了拍手,得意的挑着眉毛:“不想被我们这种人发现你心里在想什么,就别露出那种不顾一切的眼神。”
或许早在因比特尔宫弑神事件发生之时,消息就已经传递到了这些常在大陆间漂泊的旅人中。以杜克掌握的信息来说,预测到雾隐峡谷发生的事并不困难。
但他没有预警的义务。
时间紧迫,这些事前的纠葛多说无益。
“出发吧,我们大概还有两天的路程。”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径深处,杜克一扯缰绳:“现在都听我的,没问题吧!”
“老大威武!”
骑士们面露难色,但见奈莉特只是淡笑,理理裙腰,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说辞,便也没有其他疑问。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那就是搭救王国最尊贵之人的挚友。只要目标不变,团长也不会在达成方式上过多苛责。更何况,有奈莉特小姐在。
“女士优先。”杜克伸手做请,刚刚的一番对峙给了她一些整顿衣裳的闲余。不得不说这种时刻保持优雅的女人,比之随性的潮,更多了矜持的克制与诱惑。
“谢谢,杜克先生,也希望我们的行程一路顺风。”奈莉特颔首示意,驱使图林捷循着原定路线踏上征程。
杜克与她并肩:“与您这样的女士相伴,行程当然万事顺利。”
“杜克先生的夸赞真让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难怪您与伙伴们的关系那样令人羡慕。”奈莉特胸口的蕾丝衣襟随着前行的节奏抖动,虽然话语温婉,但神情却坚硬如磐石。“如果有机会,真想介绍我的丈夫和您认识,他需要向您学习的知识有许多。”
“是么……啊,那真是再荣幸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