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轻松施力,便使得孟疋之的雷法打偏,展泽漆的语带厌恶:
“放弃吧,还嫌不够给你师傅丢脸吗?”
师傅......
孟疋之心中忽然涌起恐惧,不是对疼痛的恐惧,也不是对输的恐惧。
他仓皇地抬起头,害怕从师傅的眼中看到失望。
人群中的女子被三个小辈劝说着,他们都不希望伙伴再打下去,现下也只有她的话才能拉动这只小鸟的脚链。
孟宝珠只说了三个字,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徒弟听到。
......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少年自沉梦中醒来。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枕边是......
修长、有力的手指,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掌心有薄薄的茧子,清爽而干燥。
当它挥舞沉重的大戟时,就像把玩一只湖笔般写意自然。
可能是梦境刚醒的朦胧,可能是疯长的心念之种蛊惑。
少年被它迷住了!
渐渐靠近,渐渐沉沦。
呼出的气息触及,带来若隐若无的痒意。
小心翼翼地描摹,虔诚地感受,不敢有半分亵渎。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大逆不道。
可是她那么近!那么近!
近到给了他奢望,近到给了他臆想!
想要占有,想要宣誓主权,想要将她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
贪念如一把野火,烧着永远也燃不尽的野草......
“怎么跟只小狗似的拱来拱去?”
那只点燃痴妄的手轻柔地抚过他的脸颊,令人安心的温暖在额头停驻。
孟宝珠试探过徒弟额头的温度,发现已经不烫了,遂放下心。
“没什么事,先喝点温水,再吃饭吃药。”
她起身想去倒水,却被拉住了袖口。
徒弟脸上带着刚睡醒的红晕,眼睛却未如初醒般迷蒙,似乎有无数的星星落入夜空,每一颗都代表不同情绪。
这让孟宝珠想起第一次见到小徒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瘦的可怜,却在昏倒后仍紧紧抓着她的衣襟。
这是一个敏感纤细的孩子。
她无法治愈他心里的伤口,但她会陪着他,陪着他变得强大起来。
直到有一天,雄鹰能翱翔天际。
孟疋之如触电般地收回手!
他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
不能让师傅斥责他‘有违人伦’,失败的后果是他永远都无法承担的!
再等等吧,再等等,他很擅长忍耐的,无论是忍耐饥饿、寒冷,还是......爱。
孟宝珠将温水递给徒弟,又到外面去拿饭菜和汤药。
孟疋之能听到她在外面跟银朱、禹空青他们说话的声音。
“你们送进去也可以,但是不要聊太晚了,让他早点休息。”
“是,我们看看他就出来!”
将东西递给银朱,孟宝珠放心地离开。
直到三个小伙伴进屋坐下,孟疋之还呆呆地看着门口。
“别看了!都抓着人的手一天一夜了,还不让孟师叔去歇歇啊!快把饭和药都吃了,免得孟师叔担心。”
银朱将碗筷塞给孟疋之。
“一天一夜?”
他居然昏睡了这么久。
三小只齐齐点头。
禹空青道:“你快吃,边吃我边给你说!”
......
“话说孟师叔重戟一挥,就把那执剑人抡飞出去,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来时展前辈站的山崖么,整个都被撞碎了!还有那些石柱、拱桥,碎的碎,裂的裂,你没看见剑宗掌门的脸色,黑得跟锅底有一拼!他,还有其他门派的师长们估计再也兴不起请元婴期演武的念头,差点大半个宗门都被拆了,也就是咱们这个院子地方清净,才免遭劫难。”
回味着昨天的对局,禹空青意犹未尽,总算知道什么是武道巅峰,真令人大开眼界,酣畅淋漓。
“你要是在昏倒前弃权就能跟我们一块看演武了,啧啧啧,真可惜...”
后头的话被孟疋之一眼瞪回去。
赶走聒噪的友人们,屋内陷入沉寂。
不想让师傅担心,孟疋之早早熄灭了烛火。
黑暗淹没了屋子,心乱之人无眠。
为什么面对狼狈惨败的自己,师傅没有任何责备,而是夸赞他做得好?
为什么师傅以雷霆之势击败了展泽漆,而且同样击穿了他的右肩?
为什么师傅愿意让他握着手一天一夜?
是不是...无论做什么,师傅都会在......
心跳声在黑暗中格外明显。
砰...
砰...
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