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大公又何必着急这一时半会儿?”菲利普面上笑容不减。“不若待加冕礼结束,我与大公再慢慢坐下来详谈?”
白兰度的眉头皱起来,嘴唇也抿紧了。我期待着他拒绝菲利普的提议,但最终却只看见他点头。
我感到失望。菲利普与白兰度都是那样没有骨气也没有原则的人,他们可以如此轻易地为了利益反目成仇,也可以如此轻易地再为了利益握手言和。他们就像是舞台上的两个丑角。在泥潭里如鱼得水的两条滑不溜丢的泥鳅。但他们却是在场的唯一有资格与能力做出决断的人。
又或者我才是那个丑角。那个怀揣着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早就该为了这害人害己的理想主义去死、却又因为种种机缘巧合而侥幸活下来的孬种。
我看着各家族的侍卫和私兵将宝剑收回鞘中,女祭司为菲利普戴上皇冠,原本剑拔弩张的大殿又恢复一派和乐融融。一种悲凉又自嘲的感觉将我席卷。这宇宙中没有一件事情会为了我的理想主义而改变。
“礼成!跪迎新皇!”
宦官拉响殿上高悬的金铃,殿下众人再度跪拜。
“诸位平身。”菲利普面含笑意挥一挥袖袍。
管弦乐团再次开始演奏,宦官们随着流淌的音乐走进殿中,他们垂着头,手中高举着托盘,托盘上盛着各色的酒水与糕点。
“加冕礼成!陛下特意吩咐准备了宴席,还请诸位今日能够尽兴!”
站在皇座旁的宦官高唱完后便躬身退下了,而殿中的气氛则逐渐变得活跃与热烈。
我看着周承平朝白兰度所在的地方走去,白兰度身边那名拉斐尔家族的年轻子弟上前护住白兰度,他面上是很戒备的神情。
“还请大公移步后花园与陛下一叙!”周承平走到白兰度跟前见礼。
白兰度拍拍丹尼斯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这么紧张。
我看见尉迟吕称得上肃穆的表情。
“我们应该不用跟去凑热闹吧?”我转头打趣道。
“总督大人并未吩咐让我们一起去,”尉迟吕看我一眼,“我们暂时就先待在这里吧。”
我点点头,心里明白尉迟吕在担心什么。虽然加冕礼看似已经顺利结束,但菲利普与白兰度的和谈却才刚刚开始。后续的进展是否会如菲利普所想,这些在目前看来都还并不明朗。也许半个小时后一场刀光剑影的血战依然会上演。尉迟吕,周承平,还有现在皇宫里所有的侍卫都还不能放松警惕。
我没想为难尉迟吕,我拿了杯香槟走到窗边,准备等和谈结束。
突然有人碰了碰我的肩膀。
我回头,看到一个彬彬有礼的男人。
“抱歉打扰了,我看您一个人站在窗边,我刚好也是一个人,就想着来随便和您聊聊天。”
男人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卷发,束成底马尾垂落,露出宽阔白皙的额头。男人很绅士地向我做了个问候的礼节,他的眼睛是紫罗兰色的,里面凝着某种很狡黠的笑意。这个男人身上有种令我觉得很熟悉的气质。
“您好。”我微微笑着回了一礼,然后举起手中的香槟杯和男人碰了一下。
尉迟吕站在我身旁,他看着我与男人互动,微微拧起一点眉,但最终还是没说任何话。
“我叫兰,”男人开口道,“我是一名酒商。”
我看着男人仰头喝掉他杯中的香槟,心里有某处地方动了一下。
兰。酒商。我在另一个地方从另一个人口中曾听到过相同的名字与相同的职业。
“很荣幸认识您,”我也将自己杯中的香槟仰头喝尽,“我叫李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