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里头的酒就得配这种陶碗才有气氛!”兰走到我身边,很哥俩好地搭上我的肩膀。
戴维德打开一个陶罐的酒封,为我们倒上了酒。
他把一个陶碗递给我,瓮声瓮气地。“尝尝看?”
尉迟吕和那些侍卫皆抱臂站着,他们没有半点要喝这酒的意思。
我看着陶碗,里面的酒浆在照灯的映射下呈现出一种琥珀色来。
我将碗举到唇边,酒浆晃动泛起涟漪,像是命运的邀请。
我看一眼尉迟吕,看一眼兰,没有任何犹豫,仰头将这碗苦昼短一饮而尽。
然后我便忘了所有的事情。
辛辣的甘醇的酒液顺着我的喉咙直直淌到心底。
我坠入一片琥珀色的甜美的虚空。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地上,尉迟吕正用力地拍着我的脸颊。
“我为什么躺在地上?”我开口问,声音沙哑地连自己都诧异。
“你在酒里面加了什么东西?”尉迟吕站起来,他伸手揪住兰的领子。
“我没加什么东西啊?”兰很无辜地摊手。“你没看见吗?那酒封外面还有黄泥,这酒是刚刚才打开的,我能往里面加什么东西?”
“那这酒为什么一喝就倒?”尉迟吕揪住兰的手没有放松。
“因为这酒是好酒嘛!”兰有点委屈。“半天都喝不醉的那是水!像苦昼短这种好酒就是一喝就倒啊!”
“而且这倒了也醒的很快啊!”兰指一指我,我已经撑着膝盖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了。“若不是好酒,我又怎么胆敢献给陛下呢?”
“陛下断不可能喝这般来路不明的酒!谁知道在这里面有没有投毒?!”尉迟吕额上青筋跳动。
“那这就要交给陛下来定夺了。”兰打开尉迟吕攥住他领子的手。“我等只是奉命将酒呈至御前!阁下该不会是想抗命吧?”
我们就这么一人抱着一陶罐酒回到了宫中。我们依序上殿的时候,宴席正到酣时。菲利普坐在皇座上,他兴致很高,远远看到我们便开始招手。
尉迟吕越过我,走到阶前单膝跪下,脸色铁青。他将我喝下酒后便直挺挺倒下的事情向菲利普讲了。
“这便是苦昼短的妙处啊,陛下!”
兰倒是一点也不紧张,他指挥众侍卫放下陶罐。
“就算陛下对这新酒感兴趣,至少也要请医师来查验过才是。”
周承平站在菲利普身后,他既没有对尉迟吕的禀报置之不理,也没有扫了菲利普的兴致。
菲利普唤来医师查验,在等待的间隙中我忍不住皱眉捂住心口。
“怎么了?是不舒服么?”尉迟吕眼尖,一下便注意到了我的脸色不对。
“还好,没什么大......”
“大碍”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我便像被人从后背打了一掌般不受控制地咳出一口血来。
我尝着口中的铁锈味,看着掌心滴滴答答的红,先是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神色来,然后又痛苦地皱眉,伏跪在地。
“是刺客!快来抓刺客!”
尉迟吕抽出腰间长剑,他身后的侍卫们纷纷效仿。
刀枪剑戟将兰团团围住。
“陛下!我冤枉啊!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这酒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兰很焦急地辩解。
我伏跪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十根手指几乎要把地毯抓破。
“先把钧山送到偏殿,派医师查验伤情。剩下的人原地待命听我指挥!”
周承平的声音响起,然后我便被人从地上拉起来,架着肩膀往殿外走。
一路上我都很卖力地演着痛不欲生的模样。
现在我身边只有两名侍卫,他们中的一个扶着我,另一个则走在前面引路。
我咳血的那一下降低了他们的警惕。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菲利普和兰身上。
我被带着走进偏殿,在进门的时候,我嘶声让侍卫关门。
侍卫听话地照做了。
我在他转身的瞬间一记手刀劈上他的后颈。
关门的那个侍卫应声倒下。
扶着我的那个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刀尖便已抵上了他的腹部。
“别乱动,我不伤你性命。”我的唇边还有血迹,但我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
侍卫的眼中闪过挣扎,他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
我将他双手双脚捆上,又在他口中塞上毛巾。
我换上侍卫的甲胄,从偏殿的后门沿着小道离开。
我曾在这里度过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我对这里远比周承平熟悉。
戴维德正带着一艘高速飞艇在宫门外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