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听觉被剥夺,谢阮第六感变得极强。
从踏进来,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阴毒狠辣的凝视附骨之蛆般,侵入毛孔中,包/皮挫骨。
谢阮心底发毛,临时撤下耳机。
“有东西。”他手肘顶了顶秦褚,“它在看我们。”
秦褚目光稍侧,两人视线相接。
他的模样有些困倦,动作从容不迫,只是朝谢阮轻晃头。
“先上四楼。”
祁傲临时打退堂鼓:“我不去,那层楼一听就不对劲。”
“行啊,”谢阮说,“那你在这儿等我们,出问题别怪其他人。”
祁傲恨他两眼,快步越过谢阮跟上秦褚步伐。
谢阮冷哼,重新罩住双耳。
到第四楼,秦褚在404前站定,手掌扶住门扇。他动作顿住,突然皱了下眉,但又恢复正常,拧转把手。
【欢迎领唱者的到来,吟唱即将开始,请准时就位。】
副本指引的电子音穿透耳机,划拉谢阮的耳膜。
【新来的信徒,请接受祂的祝福。】
祁傲的脸色猛然变得极度恐慌,宁软软发颤后退,手指扣紧谢阮的衣角。
他们身形拉开距离,分隔条缝隙,缝隙越来越宽,而中心的教室,白墙飞散成颗粒,逐渐消散,从角落开始,随后速度加快,那是种难以表述的虚幻。
就像是电脑游戏效果。
颗粒在余晖中飞旋,太阳简直比平日大出两倍有余,如摆脱轨迹撞向地球般的行星,翻滚着迫近,湮灭楼林。
火焰喷涌热气,狂轰滥炸。
“不……不是太阳,也不是幻境。”谢阮眼睛倒映火光,毁天灭地然后迅速退流,缩小成小片。
它是幅活着的壁画。
东三四零四,亦或者,改称呼它为怪力乱神的殿堂。
神明直接放弃幻境,来到现实。
祂甚至将整间教室都化作教堂。
谢阮手腕转动,抓向把手。
他本是近门而立,现在背后空空如也。
谢阮虚汗打湿衣服,他回望,教室扩展得看不见边际。
门扇走廊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弧形大理石墙,两边挂着整齐的烛台,盏盏暖光,空旷无人。而烛台附近的窗户外,是不知何时降临的黑夜。
他心脏砰砰狂跳。
神明不需要幻境这个媒介,祂挥手便创造万物,穿梭任意地方,拥有自我意识。
他和秦褚,都太小看神明了。
祂现在在哪儿?谢阮想,祂无处不在,祂可能正站在他面前,也可能在他身后。
猛地扯回思绪,谢阮看向宁软软与祁傲,两人正摇摇晃晃朝前走去。
秦褚引导着他们,他身上披好早起收拾进背包的黑袍。
谢阮小跑着跟上去,这才发觉几人神色诡异,虔诚嘴角挂笑,眸中空洞无光。
“领唱者,信教徒。”谢阮喃喃自语,“秦褚先前没被吟唱影响,今天怎么……”
他收声,心弦骤紧。
他漏了个人。
不仅是秦褚,还有宁软软。
他们都没有受到影响。
从始至终谢阮都陷入思维僵局中。
听见圣歌的人,都会匍匐神明脚下,成为信徒。
与其说秦褚的身份是误打误撞揭晓的,不如说他从最开始就没有在意,只是为了后面的计划刻意隐瞒。谢阮猜或者不猜,对他而言没有太大影响。
昨天的圣歌,本来就是针对他的局。
谢阮先前半知半解,这会儿终于明白昨晚秦褚为什么说,神明决不会再次出现。
因为自他醒来,圣歌就此停歇,没有唱响。
秦褚大概推测出,一夜只有一场圣歌,要么带走孤魂,要么带走信徒。
他从幻境中逃出来,消耗掉那场圣歌,所以神明只能把收纳信徒的事情放到今晚。
但秦褚不能确定猜测是否是对的,可能圣歌会连着信徒与孤魂一起打包送进幻境,为防止出现这种意外,他才让谢阮戴上降噪耳机。
可神明直接来到现实,创造出新世界,把他们全部拉进来。
为什么呢?谢阮想,神明既然能依靠现实,将信徒和孤魂掌控在手里,然而昨晚却偏偏先选中他入幻境?而非像今天扭曲现实。
谢阮还没想通,面前的景色突兀变化。
这是信徒聆听许愿的祈祷室。
不过与现实中的祈祷室有所出入。
墙壁顶角线贴鎏金花纹,高突起的祭坛围满点燃的烛台,座位人满为患。
谢阮站在门口,他遥遥眺望祭坛那个黑影,凉意从脚跟游蹿到头顶。
白发怪物正站在那里,脸部手指像蛇鳞张合,扯动修薄的皮肤。
谢阮没有听见祂的声音,可意外知晓神明在说什么。
“吾之信徒,臣服跪拜。”
祂走下祭坛,相继抚摸宁软软和祁傲的头顶,抬首面朝血色尽褪的谢阮。
“食孤魂,证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