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溪愕然:“什么?”
“适才石山君遇险,你为救他,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了。若是破不了那道冲归元阵,你二人今日倒真的是同生共死了。”
式溪被她说得一阵心虚,他打着磕巴岔开话题:“我......我那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别说我了,你怎的同莽苍山合作起来?你几时攒起的这波兵士?你可知石山君做的都是什么生意?你别跟他瞎掺和。”
唐雩柳眉一竖,娇叱道:“我自有打算,不用你管。”
式溪气结:“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掺和这些浑水做什么?”
唐雩扬眉:“好好的日子?我妖灵自古便低人一等,玄天台驱使我们,浊修奴役我们,凡人驱逐我们,便是冥界众仙也当我们是玩物,想起来了便将我们拉出来取乐一场,你管这叫好日子?”
式溪给她说得一愣:“可......自来便是如此呀。”
“自来如此又如何,谁规定妖灵必须得认命?我阿爹倒是认命,他总想着依附这个,讨好那个,结果呢?人家也不过当他是个可以取笑的玩物而已,到头来他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她话锋一转,看向式溪,“又或者,我能指望式溪真人你为我撑腰吗?”
式溪闻言恨不得,把一颗眷眷之心掏出来给她看:“我自然是愿意为你撑腰的。”
唐雩冷笑:“你今日愿意护我,又怎知你明日不会去护别人。即便你矢志不渝,难道我万千妖灵你也一并护得住吗?”
分歧一旦产生,便无法弥合,未经世事的小年轻们还没有意识到,此时的他们就像两个重叠的原点,即将向着自己既定的方向前行,从此渐行渐远。
唐雩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懒得再同式溪多说,一把推开式溪便往竹林外走去。白霓见阿姊出来,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
式溪见唐雩生气离开,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追上去想要道歉。
石方巳处理完后续的事宜,一抬头,便看见两个女娘疾步走在前面,式溪跟在后面频频作揖,那两个女娘却连头都不回,场面颇有些滑稽。
绕是石方巳素来严肃,也没憋住笑。
他忽又想起宴席上式溪为龙王姬出头之事,心中骤然有种没来由的郁闷,嘴角的笑意渐渐散了。
他三人走过来,也看到了石方巳,这才停住脚步。
变故就发生在此时,竹林间忽然一个身影直射向唐雩,正是那纣绝宫小郎君。
原来那纣绝小郎君自他父亲出事便寻来此处,可他深知自己不是式溪的对手,一直潜伏在林间不敢冒头,此时见到唐雩姐妹二人,只道这是个软柿子,便向她们袭来。
式溪反应最快,他凌空一掌劈出,掌风带着骇人的声势,直拍在那小郎君身上。
石方巳一声“掌下留人”刚出口,那小郎君已然一命呜呼。
式溪见石方巳神色不虞,立时赔笑道:“不好意思大哥,手比脑子快了点。”
他这可算睁着眼睛说瞎话,以他的修为哪里做不到收放自如,明显是他有意下的杀手。
那唐雩素来机灵,她见这兄弟二人有了争端,同他们道一声别,便带着白霓溜了。
石方巳怒道:“少跟我耍花腔,我之前明明告诉过你,要放过这小郎君。你何必赶尽杀绝?”
式溪眼见无法糊弄,只好解释道:“常言道斩草要除根,今日他父亲因我们而丧命,来日这孩子羽翼丰满,难道不会报复吗?”
更何况那小郎君自竹林而来,谁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自己同唐雩的谈话。
“若是他将来上门寻仇,我自然有应对的方法。可是如今他不过是个稚子,罪人不孥。我堂堂莽苍山主,难道要同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过不去?”
式溪只觉石方巳不识好人心,脾气也上来了:“我是不管什么道义不道义的,我只知道留着这祸根将来必有麻烦。”
式溪同石方巳最大的不同便在此处,石方巳私底下的生意未必干净,但他总是将道义放在头里,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他有明确的原则。
他可以黑吃黑,将纣绝的势力端掉,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将屠刀挥向纣绝的妻儿老小。
至于式溪,他虽出身正道名门,骨子里却是个无视规则的人,行事从来不计手段只论结果,他既然认为有非杀这小郎君不可的理由,自然不会用道义来束缚自己。
正如他认定纣绝当诛,根本不会受缚于自己并无诛仙之权,更不会去走上报地府天庭的流程,而是选择直接痛下杀手。
这是他二人第一次争吵,到最后石方巳气急了,愤然作色道:“我竟管不住你了。莽苍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既有大能耐,不如留在这里管那鬼市。”说罢板着脸,也不理式溪,自顾自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