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酆山侧
北斗印恍如罗酆山上的一座小峰,在黑暗中闪着幽光,看起来并无半点破损。
“见过大冢宰。”值守的卫士一见周行齐齐前来行礼。
他们这些守卫待在此间已近两年,这里一直得失冷冷清清的,从来没有人敢随便过来。
今日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不光大冢宰来了,还有太阴师也来了。军队黑压压地把北斗印围了起来,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守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此阵仗,心中多少都有些忐忑,却又不敢多问,只好躬身侍立在一旁。
“有人进去了吗?”周行问。
卫士茫然以对:“不曾有人进去。”
“可算让我逮到你了!这次你可别想跑了。”远处传来洛鸣泉的声音,声音迅速迫近,及至尾音消失,人已经站在了周行身后。
一众玄天城僚佐见了,皆忙忙躬身行礼,只周行站立不动,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正细细查看封印的情况,封印的幽光笼罩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几乎与封印融为一体。
“这光晃了我两年了,每天我这一睁眼它就在眼前,一闭眼吧,还在我脑子里面晃,你倒是给挪个地方啊!”洛鸣泉一见周行就开始埋怨。
周行并不接这茬,只问:“他进去了?”虽是问句,语气却不是疑问,显然他已经知道结果了。
“进去了,破了个洞,我又帮你堵上了,”洛鸣泉把手插进袖筒,拢着手絮叨,“我说,你这封印能不能行啊,这才几年,就让人破了个口子,得亏我日日盯着,不然早走脱了人了。”
卫士闻言,脸色骤变,惊慌地看向周行,生害怕大冢宰怪罪下来,急忙辩解道:“大冢宰,卑职时时刻刻守在这里,当真不曾看见有人进去。”
“对方修为在你们之上,又研究了两年,你们察觉不到也是正常。”周行道。
卫士面露惊悚,他不可思议地看向依旧闪着幽光的封印,想不明白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们严密的看守下进去。
周行摆摆手,示意这里没有他的事。那卫士躬身一礼,连忙退走。
洛鸣泉一挥手,封印顿时露出一个人高的大洞。
“他一个人进去的吗?肉身进去的,还是魂魄进去的?进去多久了?”周行探身上前,一面探查洞口,一面问。
“肉身,两个人,还有一个不认识,我来晚了一步,没能拦住,”洛鸣泉觑着周行的神色,试探道,“洞是要现在封,还是等他出来封?”
周行负手而立,面上不见喜怒,半晌才道:“他若是不出来,难道我便一直给他留着门吗?”
“禀大冢宰,查到了!”虚空中青烟一闪,是四隅堂的最新消息。
“说。”周行道。
“这段时间不距道信徒在下界串联,其中出头的正是丘月。只因她不曾正式皈依不距道,不在道箓名册上,所以没有一同被封印。”
周行背对着所有人,目光只看着前面的破口。
“大冢宰!”又一个四隅堂僚佐疾奔而至,“我们追查八核,有了意外收获。我们按照大冢宰的提示,一路往南,找有水的地方。找到了一处疑似邪核,那地方是个非常隐秘的废弃道场,位于莽苍山中。”
周行猛然回身,厉色作声:“你确定是在莽苍山?”
那僚佐给周行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差点忘词,顿了下才道:“正是,我们派人去查看了,莽苍山中有个通道,直直没入地心,同首邙山那个地心通道是一样的。正是当年不距道摞取浊气的通道之一。”
周行简直难以置信:“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看这通道的使用时间,只怕有三五百年了。”
三五百年,也就是说,当年周行还在莽苍山做生间之时,那通道就已经形成了,比首邙山的通道还要早。
周行蹙眉回忆道:“当年不光我没有发觉,围剿之时玄天台也是搜过山的,竟也没有发觉。”
“卑职查到,通道外有个早已破损的保护阵法,可以掩藏通道的浊气,这个阵法的段位相当之高,怕是玄牝元君的手笔,即便是玄天台的僚佐,也不容易看出来,是以当时并无人知晓。据我们探查的结果,这个阵法至少使用到了大变之后。大变后不久,莽苍山灵脉枯竭,山上鸟兽虫鱼皆无生理,彻底沦为了浊气的通道。”
周行心念一动——
此事大哥知道吗?他若知道,又岂容不距道毁掉莽苍山灵脉?
可莽苍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遍布了大哥的神识,玄牝元君在山上做的手脚,大哥当真有可能不知道吗?
周行自然不肯相信石方巳早已知情,可一些回忆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当年自己间入莽苍山之时,莽苍互市明明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可大哥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收手。
非只如此,大哥明明从不看重身外之物,却不停想要扩大互市的覆盖范围,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他到底图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