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鸣泉借着烛光,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下式溪,见他话说得客气有礼,可到底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而已。
式溪说完“请坐”,也不待洛鸣泉有什么反应,便自顾自坐了下来。
至于说奉茶什么的,那就不要想了。
不速之客,没这待遇。
按说式溪此举,可以说是非常无礼了,换成是谁都要生气的,更何况是这三界颇有地位的地府冥主。
然而洛鸣泉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中只略略一哂,却是并未介意。
他也老大不客气地,往式溪对面盘腿一坐:“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情,你应该也猜得到。四百三十一人横死,我的人来勾魂,竟是一个魂魄都没见到。”
此事式溪白日的时候,就与燕千峰说了,本以为后续的事情,燕千峰能帮他打点好。却不知那家伙怎生办的事儿,竟叫冥主找上门来了。
少不得,式溪得亲自解释,当下他耐着性子,将白日的事情,一一同洛鸣泉讲了。
“......这四百多人,也不是我想杀,实在是他们想要颠覆三界,我若是不杀他们,将来只怕要成大祸。”
洛鸣泉却是摆摆手,显然是懒得听式溪解释:“杀不杀的,是你玄天台的事情,我不管这个。可是这数百条魂魄死后,却应该归地府,眼下却遍寻不到。你得把这些人的魂魄交给我吧。”
式溪摊摊手:“我适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杀他们,是要灭口,留着魂魄能叫灭口吗?”
“什么?”洛鸣泉拍案而惊,指着式溪怒斥道,“数百条魂魄都魂飞魄散了?你好大的手笔!好狠的肚肠!”
“洛山圣!”式溪也一巴掌拍到案上,“我适才已经说了,这群人手上当真有可以颠覆三界的秘法。我不能让这秘法传出去,否则三界危矣!
若他们魂魄尚在,你能保证,你的地府就固若金汤,不会走漏一丝消息?让他们的魂魄被有心人利用?等他们真的颠覆三界了,你才知道什么是大手笔!”
式溪自觉自己一番原委解释得在情在理。
可在洛鸣泉眼里就浑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一个冥界至尊,素来走到哪里,便被人拜到哪里,多少年也没遇到过一个敢跟他拍桌子的人。
须知道,冥界之事,他就是真理。
洛鸣泉当即便怒了:“混账,我的地府,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式溪一听,也恼了,这洛鸣泉简直就是听不懂好赖话嘛。
“我便是指手画脚了,你又能奈我何?”式溪到底是少年气盛,竟同洛鸣泉呛了起来。
这两人互不相让,屋内的氛围已然是剑拔弩张。
眼看要打起来,千钧一发间,却有一人推门而入,一见洛鸣泉便面露喜色:“山圣叫我好找!”
两人转头看时,来人正是燕千峰。
“燕大司马?你找我?”洛鸣泉有些愕然。
“可不是嘛,我刚到幽冥罗酆打了个转,却扑了个空,想不到山圣竟在这里,”燕千峰满面堆笑,又给式溪使眼色,“式溪,怎么跟山圣说话的,快跟山圣赔个不是!”
式溪的气性却也是大,他抄着手,把脑袋往一边看:“我所行皆是为了一颗公心,何错之有!”
洛鸣泉闻言,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是一变。
燕千峰一看不好,瞪了式溪一眼,忙赔笑小心道:“式溪这孩子,就是年轻不懂事,山圣莫恼。”
洛鸣泉斜觑了式溪一眼,冷哼道:“今日之事,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个乳臭未乾的小儿计较。只是那数百魂魄无故消失,你们却得给我一个交代。生死簿上,生生死死都是有数的。”
燕千峰解释道:“此事,其实也是事出有因。这些人心怀不轨,妄图颠覆三界,却又当真知道了颠覆三界的法门。如何能留?当时,是我下的令,式溪只是执行我的命令。山圣要怪,就怪我吧。”
玄天台的夏官司马说话,到底分量不一样。此事立时从式溪的私人行为,变成了玄天台的公务。
果然,连洛鸣泉都不好再计较了,只好道:“既是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但你得跟我补个正式的手续,不然我不好交代。”
燕千峰赔笑道:“一定一定,文书我稍后就派人给山圣送来。”
洛鸣泉一甩袍袖,再度狠狠刮了式溪一眼,便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