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路陡峭。

举目望去，四周满是青葱树木，地面爬满了苔藓；再抬头，更高更远的地方隐于云雾之中，倒更像是说书人口中老神仙居住的地方。

“小紫，可小心着点脚下。”走在前方的女子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确认少女还跟在自己身后才算放心，“去咱们凤凰山庄，数这条路最近便，却也是最陡的，注意点，别摔了。”

女子约莫二十来岁，头发在头上盘了个髻，发尾却温柔地垂下来，搭在她的肩膀上。

一只金色的凤凰发髻插在她的发间，与她浅黄色的衣裙应着。

她身后的女孩儿点点头，嗓子间发出模糊的声响，全当答应。

这个叫做小紫的女孩儿看上去大概十几，青涩稚嫩，却也能早早看出是个美人坯子。

她身上的衣服就比前方女子的要粗粝许多，原本深蓝的布料不知道被洗过多少遍，已经发了白。

脚上着一双草编的鞋子，边缘处早就已经有几处断裂。

还好脸颊算是干净。

越是往上走，周遭就越能看见些红色的装饰。

两边的树上都搭着红色的布，树杈上挂着红灯笼；同样颜色的纸屑在空中飘扬着。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路也变得宽敞了不少。

前方的女子慢下了脚步，等着小紫走到她身边，同她并肩。

小紫转头望向漫山遍野的红色——都快要将整座山都染成红的了。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女子失笑：“之前没见过这阵仗的吧？是咱们师父要娶亲呢。”

“师父……娶亲？”

嗓子间模模糊糊发出这声音，倒像是许久没有说话了般，有些喑哑干涩。

她倒是记得“师父”的面容的。在那一日的倾盆大雨中，她看见是个姑娘。

宛如天仙下凡的姑娘。

“是了。山上的事不比人间，人间不能做的事，山上却可以。”

女子声音温柔，婉转动听。

“人间只有男女才能结合，可山上不同，若是有心，女子与女子也可以结为道侣。”她弯眸笑，这笑容只让人觉得舒服，“咱们师父啊，可最是喜欢与女子结道侣的了。”

“哦……”

大抵也是小紫的反应太过平淡，女子也只是含笑看了看她，并未再多说什么。

约莫两炷香的功夫，二人终于见到了凤凰山庄那扇气派的大门。

门上早已贴了两个大大的“囍”字，红绸罗缎垂落用以装饰。庄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大门是敞开的，小紫往里看去，有个着黑衣的青年正指挥着众人干活做事，一脸领工模样。

女子倒不含糊，直接往门里面喊：“清越——！”

“哎！”

那青年回头，他面容清秀，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生得多情，就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谁知一开口，那股俊秀小生的气质荡然无存。

“二师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清越的眉毛都皱到一起，他快走几步，赶到女子身前，“我靠，你都不知道，我简直快累死了……那些人一个个都跟听不懂人话一样，是我中文表达能力有误么？？”

金鸾还没来得及回答，下一秒，清越目光就一转：“这孩子谁？难不成她就是师父让你带上山来的小师妹？”

他一开口，小紫就有些晕头转向。

沃考？中闻？

“正是。”

女子点点头，道：“小紫，方才路上急，还未寻到时间同你介绍。我是凤凰山庄的二弟子，也就是你的二师姐，金鸾。”

“这位是你的三师兄，清越。他偶尔会冒出些家乡话，旁人不明晰也是正常。若是你听不懂，可以问问他。”

这回听懂了。

小紫低下头，右手的指头抠着左手食指上的皮。

“嘿这倒霉孩子，咋不叫人呢？”

大概是小紫的态度让清越不快，她听见清越叽歪了一句，很快就被金鸾给拦了下来：“清越，这是顾重紫，今后就是我们的小师妹了。你现在可不是师门最小的了，要好好照顾师妹啊。”

清越扁嘴：“知道啦~~~”

“今日师父大婚，礼金已经送往山下新娘家中，你只需带着下人们将山庄布置妥帖即可。”

金鸾依旧是游刃有余的模样：“我带小师妹去换身衣服，然后去山下接新娘子。”

“唉，这都是第三十八个新娘了，每次都是这么一套，累死了。”

清越不情不愿地去干活了，临走前嘴里还嘟嘟囔囔：“这山下的妙龄女子，都快被师父娶了个七七八八了……我都要没老婆了……”

顾重紫跟在金鸾的身后，听见清越的话，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

这样细小的动作被金鸾注意到，她冲女孩儿笑了下：“是不是很好奇你三师兄说的话？”

两个人走在路上，穿过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途径了许多杏花树。

哪怕是这样的时节，杏花也依旧盛开，小风一吹就会扑簌簌地落下来，变成杏花雪。

是顾重紫从未见过的美景。

“三师兄，说……”女孩儿似乎极其不习惯说话一般，口齿有些模糊，说得也很慢，“师父，娶了三十八个新娘。”

“噗嗤。”

有花瓣落到顾重紫的头发上，伸手替她摘掉，听见她的话后忍不住笑出声：“是了。”

“…诶？”